第六十七章 天上的皎月
谢静慈拿起茶壶给她添茶，“是啊，我们身边满是算计的人，有时候我在想，这种日子何时才到头？我们成亲后吗？”
“可是，我们要嫁的人，也是家里人算计好的，对方又何尝不算计我们。”
谢静慈苦笑着，她念及一处，看着徐徽泠的眼中带了羡慕之色：“你要比我好，于公子……”
“阿慈。”徐徽泠打断她的话，“于公子昨晚帮了我，我感激不尽，但于公子那般的人，是天上的皎月，我实在配不上他，以后这种，不要再说了。”
“可是，于公子对你有意，我能看得出来。”谢静慈道。
徐徽泠淡淡一笑，“我们这样的人家，嫁娶都不会寻次一等的人家，更何况是于家那样的大家族。”
谢静慈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也是。”
“即便如张大姑娘，起了下嫁的念头，也是仔细权衡利弊过。”
“在皇都这样的地方，都是身不由己啊！”
她举起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
店小二送来两碟点心，告诉她们：“这是于公子请二位姑娘的。”
于宥成？
徐徽泠左右张望。
这家茶馆的店堂是回字形，店主风雅，中间是一个几步高的小高台，每日都有乐伎奏乐，客人围坐在小高台四周，品茗赏乐。
只是这会儿，乐伎尚未出来奏乐，客人也不多。
隔着小高台，徐徽泠看见于宥成坐在对面向她微笑。
徐徽泠颔首示谢，于宥成笑着举起茶盏。
谢静慈将茶盏塞到徐徽泠手中，三人隔空碰杯。
于宥成喝了茶后，并未过来，依旧和同桌的友人闲话说笑，只是目光不时瞟向徐徽泠。
谢静慈感慨：“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以后能嫁给于公子。”
徐徽泠把茶盏中的茶喝完，“我出来也久了，该回去了，改天再约你出来。”
谢静慈见她神情落寞，暗自懊恼方才说了那句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同她起身。
于宥成笑容一凝，也起身出来。
他追到店门口时，徐徽泠和谢静慈正道别。
“徐姑娘。”他叫道。
徐徽泠拉住谢静慈的手，两人并排而站，面向于宥成。
“于公子。”她含笑道。
于宥成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停下，他有许多话想对徐徽泠说，但站在她面前时，却只说出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很好，多谢于公子关心。”徐徽泠客气地回道。
于宥成说了那句之后，又久久不语。
街上人来人往，身边经过的人好奇地打量他们。
徐徽泠有些尴尬，“于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于宥成依依不舍地应道。
他看着徐徽泠踏上马车，突然几步就走到马车边，隔着车帘对徐徽泠道：“二姑娘，往后若是再有人想害你，或是欺负你，你不要怕，只管来告诉我。”
徐徽泠鼻子一酸，视线被氤氲的水汽模糊了。
“好。”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如常。
马车向前走，经过一个石块缝隙时，马车颠簸了一下。
她搁在腿上的手突然有温热的湿意。
她用手指去抹，狠狠地搓着手背。
手背很快就被搓红，但她感觉不到疼。
徐徽泠低下头，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点点瘢痕，还有那道伤痕。
她将拇指抵在伤痕上，指甲死死地摁进伤痕中。
一股尖锐的疼从伤疤直冲到心头，再从心头传向四肢百骸。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疼痛。
母亲含恨而亡，自己也倍受欺辱，在紫清观差点丧命。
还有，昨夜！
她一直在鬼门关前徘徊着，周围盘旋着罗刹，伺机出手索要她的命。
她没有资格眷恋水中望月的温情。
活下去，将索命绳套在那些人的脖子上，才是她应该要做的事。
徐徽泠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随着风干的泪痕变冷。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福全在前面道：“二姑娘，官府要查问。”
徐徽泠松了手，撩起车帘一角。
马车已驶入御街，御街在每个路口都有金吾卫把守。
金吾卫询问过往的行人，遇到可疑之人还会搜身。
徐徽泠的马车前面，有几个人排队等着金吾卫查问。
银笙去打听情况，回来小声和徐徽泠道：“朝廷在查十殿下玉佩被偷一案，要全城搜查。”
玉箫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疑惑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能查得到贼人？”
银笙道：“谁知道呢。”
前面排队的人也在议论，不过他们说的不是贼人偷玉佩，而是九皇子李长昀。
“听说九殿下又被圣上责罚了，罚他在宫里的佛堂念三日佛经。”
“九殿下为何又被责罚？”
“昨日太子妃的弟弟程大人，在金明湖畔设宴请客，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去。”
“太子殿下和九殿下比试射艺，程大人让九殿下蒙着双目射箭。”
“九殿下看不清楚，就把箭射向程大人，程大人差一点就被射中了。”
“今日早朝时，有几个大人向圣上提起此事，圣上大怒，说九殿下戾气不消，终会害人害己，就责令九殿下去念佛经了。”
有人啧啧称奇：“这不是程大人的错吗？程大人若不让九殿下蒙着双目射箭，又岂会射向他。圣上不训斥程大人，倒责罚九殿下，真是奇了。”
“圣上这是爱屋及乌的，圣上心疼太子殿下，连带太子妃的弟弟也得圣宠，倒越过了皇子。”
呼地一声，一道鞭影从旁边向那几人扫去，那几人不防备，皆被打中。
他们哀嚎着，待要怒骂，却见一个魁梧的金吾卫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手中握着牛皮鞭，冷冷地盯着他们。
“你们有几个脑袋，也敢妄议天家之事？”
那几人缩起脑袋，低着头，忍着疼，不敢再言语。
金吾卫鹰隼般的目光逐一扫视在场之人，厉声道：“你们若不想活了，只管说出来，本将军一刀了了你们的心愿。”
“你们若想闹事，先想想捱得住本将军几道手段？”
他又甩了一下牛皮鞭，鞭子在半空发出啪地脆响，唬得众人一个激灵，无人敢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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