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沈子晋出事
沈清歌入房已有半个时辰，屋内始终没有动静，这漫长的等待，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反复切割。
沈少棋在廊下来回踱步，厚重的皂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
他时而停下脚步，朝着房门的方向张望，时而又焦躁地搓了搓手，脸上满是焦灼。
“怎么还没好……”他低声嘀咕着，语气里满是不安，“歌儿的灵力本就不算雄厚，强行封住灵台，会不会伤到她自己？”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泛起一阵细微的土黄色光晕，光晕如同涟漪般缓缓扩散。
紧接着，沈福的身影从光晕中再一次浮现出来。
他浑身沾满了尘土，灰色的衣袍下摆撕裂了好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着血的皮肉。
脸上还带着几道浅浅的抓痕，显然是在赶路途中遇到了阻碍，连整理仪容的时间都没有。
他刚一站稳，便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一看便知是出了天大的急事。
“家主！” 沈福跌跌撞撞地跑到沈凌天面前，声音急促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压低声音在沈凌天耳边说着，“出事了！二少爷那边……那边出大事了！”
沈凌天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抬手制止了沈福的声音，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示意沈福附耳过来。
沈福连忙凑近，嘴唇快速开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压低声音禀报。
随着沈福的话语，沈凌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黑，原本就紧绷的下颌线绷得更紧，眼底的担忧瞬间被骇人的怒火取代。
他周身的气压骤降，连廊下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庄明月和周莲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废物！一群废物！”沈凌天听完，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 “咯吱” 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怒火与惊悸，转头看向庄明月，语气尽量保持平稳，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老二家的，你带着人留在这里守着，若是歌儿出来需要帮忙，立刻全力配合，绝不能有半分耽搁。”
庄明月愣了一下，看着沈凌天异常凝重的神色，心中隐约察觉到事情不简单，却也不敢多问。
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屋内的沈子礼身上，只想守在这里，等沈清歌带来好消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公爹放心，我一定守在这里，半步都不离开。”
沈凌天又转向还在焦躁踱步的沈少棋，语气凝重得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少棋，你跟我来，出事了。”
沈少棋停下脚步，看到沈凌天铁青的脸色，再加上沈福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心头瞬间一紧，连忙应声：“爹，怎么了？是小礼他……情况不好吗？”
“不是小礼。” 沈凌天打断他的话，转身便朝着大厅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急促，玄色的衣袍在身后划出一道残影，“是子晋！去了就知道了！”
子晋？
沈少棋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顾不上再多问，快步跟上沈凌天的脚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子晋那张乖巧懂事的脸庞。
那个孩子，自小就文静内敛，说话轻声细语，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心疼半天，怎么会出事？
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庄明月在听到 “子晋” 二字时，身体也明显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看情况，可脚步刚动，又想起沈凌天的叮嘱，再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停在了原地。
只是她的心，早已乱成了一团麻，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更加急促。
沈家大厅内，气氛早已降到了冰点，比寒冬腊月的冰窖还要寒冷几分。
沈少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他身上那件玄色的锦袍，此刻已被暗红色的鲜血浸透，凝结成一块块硬邦邦的血痂，顺着衣摆滴落的血珠，在地面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洼，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是沈子晋。
沈子晋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血珠，如同染上了血色的蝶翼，微微颤动。
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裂起皮，甚至能看到细小的血口子。
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布满了痛苦的褶皱，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失去呼吸。
他的下身更是惨不忍睹。
华贵的宝蓝色锦裤被打得稀烂，碎片黏在血肉模糊的皮肤上，暗红色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染红了沈少航的衣襟，也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触目惊心。
“小晋！”
沈少棋刚一冲进大厅，便看到了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他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连声音都变得嘶哑难听。
他疯了一般冲到沈少航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猛地拽起来，眼神里布满了血丝，带着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三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接小晋回来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满身是伤，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你告诉我！”
沈少航被他揪得一个踉跄，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他红着眼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狰狞的痕迹。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脸上布满了愧疚与滔天的怒火。
“是炼药师公会！是那帮混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说小晋偷了公会里的二品巅峰丹方，不由分说就把他拖下去杖责一百！还收走了他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二品丹者炼药师徽章，把他像扔垃圾一样从公会里赶了出来！若不是我赶得及时，在城门口找到了他，恐怕……恐怕小晋就真的回不来了！”
说到最后，沈少航的声音彻底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满心都是自责。
若是他能再快一点，若是他能早一点找到沈子晋，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大厅内的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
前两日，舒复山来了一封书信，信中说沈子晋在炼药师公会处境十分不妙，让他们尽快派人去接沈子晋回来，以免发生意外。
可当时沈少棋正忙着分割月琉璃留下的产业，他一时忙得焦头烂额，竟将接沈子晋回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今日沈子礼出事，他才猛然想起沈子晋还在炼药师公会，心中顿时慌了神，赶紧联系沈少航，让他带着沈福立刻动身去接人。
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放他ND狗屁！”沈少棋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推开沈少航，怒吼道，声音震得大厅的梁柱都仿佛在微微颤动，“小晋自小就乖巧懂事，性子纯良得很，连掉在地上的一根针都要捡起来，四处问是谁丢的，怎么可能去偷丹方？炼药师公会那帮杂碎，分明是故意刁难，蓄意伤人！我现在就去拆了他们的公会，为小晋报仇！”
说着，沈少棋便要转身冲出去，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站住！”沈凌天猛地喝住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沈凌天的脸色同样铁青，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可他比沈少棋多了几分理智，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报仇的事稍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救子晋的命！他现在气息微弱，随时可能断气，若是你现在去闹，耽误了救治时间，子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后悔都来不及！”
沈少棋被沈凌天的话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了几分。
他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沈子晋，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担忧取代，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那…… 那怎么办？子晋伤得这么重，我们怎么救他啊？”
沈凌天没有回答，快步走到沈少航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沈子晋从他怀里接过来。
入手一片冰凉，沈子晋的身体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连骨头都隐约可见。
沈凌天看着孙子这副模样，眼眶微微发红，心头一阵抽痛。
这个孙子，性子最像他的大儿子，沉稳懂事，还在炼药师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怎能不让他心疼愤怒？
他不再犹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羊脂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大厅。
瓶中躺着一颗通体莹润的三品疗伤丹，丹药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晕，一看便知是珍品。
沈凌天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喂到沈子晋嘴边，用指尖轻轻揉了揉他的下巴，帮助他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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