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 章 忐忑
夜色渐深，医院走廊的灯光冷白而寂静。
就在江晚星那句带着玩味审视的话语刚落时，前方传来了清脆而规律的“笃笃”声。
杜若医生踩着纤尘不染的高跟鞋，抱着病案本从两人身旁经过。
她目光扫过，先是对江晚星微微颔首：“晚星？你也在啊。”
随即，她的视线落在姿势略显狼狈的裴颂身上，职业性地蹙起眉：
“裴先生，你的伤口愈合期最忌充血。跟你说过，不要做这种大幅度的蹲跪动作。”
裴颂顺势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从善如流：“好的，杜医生，记住了。”
杜若点点头，抱着病案本欲走，却像忽然想起什么，蓦地回过头。
她的目光落在裴颂之前受伤的手臂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医生特有的压迫感：“裴先生，你的伤。”
裴颂下意识举起那只手，活动了一下：“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嗯。”杜若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无波：
“我是想提醒你，下次如果再搞出那么大出血量，记得第一时间来包扎。你自己看着不害怕？”
她顿了顿，语气里掺入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我都害怕。”
嘶……
裴颂瞳孔微怔，仿佛能听到旁边江晚星心中无声的冷笑。
他头皮一阵发麻，只能干巴巴地应道：“好……好的。”
杜医生啊杜医生，您这脸打得真是……又准又狠，偏偏在他最需要蒙混过关的时候。
待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江晚星才极轻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那笑声像羽毛搔过心尖，却带着冰冷的质感。她不再看他，控制着轮椅缓缓向前。
裴颂立刻快步跟上，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试图修补那摇摇欲坠的信任：
“晚星，你听我解释……”
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更像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江晚星倒是没再追究，或许是看他奔波一天确实疲惫，又或许是怀里的小猫需要安静的环境。
她难得“体贴”地让他先回去休息，稍晚再来接自己。
裴颂自然从命，正面好感度增长已趋平缓，眼下确实不宜操之过急。
几乎在同一片月色下，夏藤在家中精心准备了许久。
她只休息了半小时，便钻进厨房，熬制了清淡的蔬菜粥，配了两碟爽口小菜。
她用精致的打包盒装好，还不忘用一方漂亮的蓝色丝绸丝巾，在提手上系了一个优雅的蝴蝶结。
对着镜子，她重新梳洗，换上干净的格纹裙和白衬衫，别上蝴蝶发夹，化了淡妆，确保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
到达医院666病房门口时，已近午夜。她放轻脚步，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
室内一片静谧，静得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只见齐欢已经坐起身，正微微倾身，动作轻柔地将自己的白色外套，仔细地盖在似乎已经睡着的江晚星身上。
他凝视着江晚星的睡颜，那个眼神……深邃、专注，带着一种超越师生界限的温柔与怜惜。
夏藤一时失神，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些许。
“吱呀——”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齐欢的眼神瞬间如锐利的刀锋，倏地扫向门口。
门缝间，那一方蓝色的蝴蝶结无所遁形。
下一刻，门外传来夏藤强作镇定的声音：“齐老师，是我。”
与此同时，江晚星也似被惊扰，羽睫轻颤，缓缓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夏同学，进来吧。”齐欢的声音已恢复一贯的温和，他回头看向江晚星，语气轻柔得像在哄孩子，“江晚星同学，该醒了。”
夏藤推开门，慢慢走进来，每一步都感觉踩在棉花上。
江晚星揉了揉眼睛，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睡意未消：“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转向夏藤，神色自然，“你来了。”
夏藤摇摇头，举了举手中的餐盒：“嗯，我带了一些吃的。”
她拖过一把椅子，忐忑地坐在床边，双手紧张地交握着。
齐欢直视着她，目光看似关切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夏藤同学，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夏藤愣了一下，连忙摇头，将粥递过去：“齐老师，我给你做了粥。”
“辛苦了。”齐欢伸手接过，却只是将它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并没有要用餐的意思。
她重新坐下，拘谨地保持着安静，只好转头看向江晚星，没话找话：“晚星……”
江晚星只是笑着，眼睛因困倦而显得更加水润迷离。
房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尴尬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正当夏藤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话题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意味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敲响，裴颂探进头来，笑容爽朗：“晚星，我来接你了。”
他走进来，见到房内三人，神色自如地大步上前，“夏同学也到了啊。”
“嗯，裴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夏藤立刻站起来，像是找到了救星，迅速进入交班状态。
裴颂点头，语气自然地嘱咐：“晚星身体不好，需要充足睡眠，今晚没办法陪你守夜了，要辛苦你了。”
夏藤连忙谦虚表示没事。
裴颂又转向齐欢，熟络地寒暄了几句“好点没？”“饿了没？”“多吃点”之类的客套话，这才把目光真正落在江晚星身上。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白色外套，有些疑惑：“这是……？”
齐欢自然地接过话：“你刚刚睡着了，担心你着凉。”
语气坦然，仿佛这只是一个老师对学生再正常不过的关怀。
江晚星将外套拿下来，递还给齐欢，疏离而有礼：“谢谢老师。”
“客气。”
送走裴颂和江晚星，病房里只剩下齐欢和夏藤两人。
夏藤重新坐回板凳上，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膝盖上，眼神飘忽，若有所思。
齐欢慵懒地背靠着床头，目光却如有实质般落在夏藤身上，打破了沉默：
“夏藤同学，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可以帮忙拿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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