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章 冰层下的春色
“我不是嫌弃你现在穿的衣服，真的！我只是觉得，你自己应该要有更多的想法和选择。
晚星，难道……你就没有一件，看到第一眼，就会觉得‘啊，我喜欢这个’的裙子吗？”
恍恍惚惚的，耳边全是裴颂絮絮叨叨、充满活力的声音。
他的话真多，像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我试试。”
江晚星终于无奈地开口，声音很轻。或许，只有答应他，才能暂时打断这无休止的“噪音”。
裴颂眼睛一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直候在远处的销售员立刻恭敬地走上前：“先生，选好了吗？”
“嗯，”裴颂指了指腿上那几件被自己强行塞过来的衣服，“我们想试一试。”
“好的，试衣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销售员准备推轮椅，江晚星却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裴颂的衣袖，眼神里带着一丝迟疑和退却：
“要不……还是回家再试吧？会很费时间。”
裴颂立刻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有满满的、近乎固执的温柔和鼓励：
“没事。”他摇摇头，语气笃定，“多久我都等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时间就是用来‘浪费’在美好事物上的。而且，我又不赶着去投胎。”
他顿了顿，脸上扬起一个灿烂又带着点赖皮的笑容，补充道：
“更何况，你是我老婆。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不算浪费时间。”
——他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和她贴在一起，这样才能早日攒够分数，完成任务。
听他这么说，江晚星拽着衣服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地闪烁了一下。
从前……对于裴颂来说，她不是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巨大的麻烦吗？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还记得有一次春游，齐欢老师组织大家去外地爬山看日出。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上了大巴车，一干人等，就等着她最后一个上车。
轮椅的不便，让她动作缓慢，磨磨蹭蹭，最终导致大巴车错过了最佳出发时间，也完美错过了那场震撼人心的日出。
一车的学生，尽管表面沉默，但那无声的怨气几乎要将车厢挤爆。
她虽坐在前排，却仿佛能听见后排那些压抑的、清晰的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上：
“都怪她……”
“明明都那样了，非要跟着一起来吗？这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
“下次活动再有她，我肯定不参加了。”
“为什么总要这样麻烦别人呢？真的搞不懂……”
即便有齐欢老师和夏藤忙前忙后地帮她，温言安慰她，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们两人，同样因为她的拖累，错过了那场期盼已久的、惊艳的日出，心底怎么可能没有遗憾？
那份因自己而造成的“遗憾”，像沉重的枷锁，让她愈发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而眼前这个裴颂……
他推着她来到宽敞的试衣间前，从那一堆衣服里精准地挑出那件藕粉色的长裙递给她，然后极其自然地替她拉上厚重的帘子，只留下一句温和的：
“换好了叫我。”
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耐，仿佛等待她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在试衣间外的休息椅上坐下，双手随意交叠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一下下轻轻点着手背，目光始终落在那一帘之隔的门上。
里面半天都没有传出什么动静。
她……自己能换好吗？那只受伤的右手会不会不方便？裴颂的心，竟比里面换衣服的人还要悬着几分。
他几乎是不错眼珠地注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透过帘子底下的缝隙，看到里面的光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换了！
裴颂紧抿的唇角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上勾起，他这才仿佛松了口气般，端起旁边小圆桌上的红茶，惬意地呷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方才过分的关注。
十分钟，或许更久。就在裴颂开始考虑要不要出声询问时，里面终于传来了那道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局促的声音：
“我好了。”
说罢，试衣间的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轻轻推开。
裴颂闻声，随意地一抬头，目光便如同被钉住一般，彻底滞在了原地。
江晚星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那件藕粉色的羊绒针织长裙完美地贴合着她的身躯。
裙摆如一朵优雅的花朵般散开，覆盖至她纤细的脚踝。
从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往上，面料温柔地收紧，高级的缎面材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清晰地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纤细，却并非干瘦，而是蕴含着一种少女初长成的、青涩而饱满的丰腴。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那常年被包裹在单调黑白色系、宽松裙衫下的，竟是这样一副秾纤合度、足以令人惊艳的好身材。
大片白皙光滑的肩颈肌肤裸露在外，让习惯了包裹的江晚星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交握着。
“怎么样？”她抬起眼，神情努力维持着从容，可那双紧紧盯着他的琉璃眸，却泄露了一丝隐藏很深的、对于外界评价的在意。
裴颂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和动作，他弯下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试图用冰凉的杯壁压下喉间的干涩，声音带着一丝被惊艳后的沙哑：
“好看。”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这个词太过苍白，又郑重地补充了两个字，“惊艳。”
他甚至没注意到，第一口根本没喝到水。
江晚星将信将疑地转回头，看向一旁的专业销售：“你觉得呢？”
销售小姐姐脸上带着职业且真诚的微笑，语气充满赞叹：
“小姐，您现在穿的这一身，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像是明艳动人的千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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