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章 饮鸩止渴

那边的季乔自是喜形于色，盯着江晚月，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连忙表忠心：

“晚月是我亲姐姐留下的血脉，以后我必定视如己出，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疼爱照顾！”

江怀川的脸彻底沉了下去，黑得像锅底。

眼看这么大一块肥肉就要从江家的盘子里被生生剜走，未来江家的产业岂不是又要被分去一半？

人心贪婪永无止境，明明已经拥有很多，却总想攫取更多。

有了一点钱，就渴望更有钱；拥有了财富，还想要名声，要权力，要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

桌上的山珍海味瞬间失去了所有滋味，他悻悻地放下筷子，转头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君柏身上。

可老爷子竟只是捻着胡须，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含糊地说了声：“好，多个人照顾晚月，也好。”

江怀川彻底不乐意了，声音拔高：“爸！再怎么说，晚月也是我们江家正儿八经的孩子！”

江君柏双目圆瞪，不怒自威：“然后呢？”

江怀川被噎了一下，急声道：

“她是江家的孩子，理应跟着江家！如今晚星结婚，事务繁忙，抽不出太多精力监护她，那么监护晚月的重要责任，理所当然应该由我们江家自己人来承担！

怎么能麻烦……一个外姓的远房亲戚？”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斜睨了季乔一眼。

季乔向来不是怕事的主，此刻借着酒意，更是直接杠上，话里带刺：

“江哥你这话说的，里外意思就是我季乔是外人，是远房，不配照顾我亲外甥女？你们江家是近水楼台，就该霸着不成？”

两人都喝了酒，理智被酒精和贪欲侵蚀，说话再无顾忌。

个个面红耳赤，脖颈上青筋暴起，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为了江晚月未来那份监护权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利益，寸步不让，丑态毕露。

裴颂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同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身旁的江晚星身上。

她正端庄地坐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雪蛤羹，姿态优雅从容。

只是那嘴角，总是抑制不住地，时不时勾起一抹清浅而冰冷的笑意。

这一招，真是高明。

与其自己耗费心力与他们周旋斗争，不如主动将利益抛出去，让他们为了争夺而自相残杀，内部消耗。

只是……这般手段，固然有效，其坏处也显而易见——在这群饿狼互相撕咬的过程中，难免会殃及池鱼，伤害到无辜的人。

而江晚星，显然选择了牺牲那些可能的“无辜”，来成全自己的破局与复仇。

裴颂的心恍惚了一下，一个冰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

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不会也成为那个被她权衡之后，可以随手抛弃的“无辜”？

悠悠地，他想起江晚星曾经在某个瞬间，或许是无意，或许是真心流露过的一句话：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若江晚星生在三国乱世，必定是曹操那般雄才大略却又生性多疑、心狠手辣的主公。

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曾经忠心耿耿的臣子。

而他裴颂，或许最终也不过是曹操麾下众多被错杀或弃用的能臣良将之一，只是她路上一颗略微特殊些的棋子。

一开始，她或许还会因他的“价值”或“陪伴”而有片刻的难过与惋惜。

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点情绪终将淡去，最终化作她漫长记忆画卷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被新的谋划、新的棋子所覆盖，彻底消失，再无痕迹。

裴颂晃神回来时，江怀川与季乔的争执已发展到面红耳赤、脖颈青筋暴起的程度，空气中弥漫着酒气与贪婪的硝烟味。

江君柏见状，脸色铁青，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杯底与桌面撞击发出沉闷巨响，里面澄澈的白酒剧烈震荡，泼洒出好些，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片狼狈的湿痕。

“像什么样子！”他压着嗓子说道。

声音虽因宾客众多而刻意收敛，但那久居上位的威严依旧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瞬间吸引了周遭不少探究的目光。

宾客们虽未明目张胆围观，但眼角余光与窃窃私语，已然将这主桌上的冲突当作了最好的下酒菜。

老爷子长长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最终疲惫而决断地开口：“既然晚星已经这样决定了，那就按她说的办。”

一锤定音。

江怀川与季乔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不甘的喘息。

江晚星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带着孺慕之情的微笑，看向江君柏：

“谢谢爷爷。我想着，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一些，就带着姐姐去公证处把手续办好。

这事尽早定下来，我也能更安心些，专心打理其他事务。”

江君柏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最终只是连连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好，就依你。”

这场监护权风波，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却让桌上每个人都心思各异的结局。

晚宴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紧接着，是一个小型的音乐演奏环节。这类类似于高端商会的家宴，请来的自然是演奏大提琴、小提琴、钢琴等西洋乐器的乐队。

饭后来几曲舒缓慵懒的音乐，正适合宾客们端着酒杯，继续方才未尽的交谈与利益勾连。

管家与佣人们训练有素地撤走餐盘，换上了造型精美的甜点、新鲜欲滴的水果以及各色餐后美酒。

乐队指挥轻轻点头，悠扬而富有情调的乐曲便如水银泻地，流淌在整个客厅。

音乐声中，客厅中央空出的区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临时的舞池。

一双踩着细长绑带高跟鞋的笔直美腿率先踏入中央，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着酒红色露背长裙的女人优雅地一个旋转，丝质裙摆如同盛放的玫瑰般旋开，衬得她身姿摇曳，风情万种。

紧接着，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西装的高大男子上前，一手稳稳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则绅士地扶住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随着乐声滑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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