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0章 守望
这眼泪是如此不争气,仿佛流不尽的长河,任凭她如何咬紧牙关,如何告诫自己要坚强,都无法控制那奔涌而出的恐惧与无助。
眼睛早已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她也无暇再去在意形象了。
段一一感受着怀里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
他本就是感性的人,裴颂和江晚星生死未卜,他何尝不是背着人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可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更不能在她面前显露脆弱。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给予支撑。
他扶着她,几乎是半抱着将她带回屋内,按在椅子上坐下。
然后,他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仔细吹凉,这才递到江晚月毫无血色的唇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晚月,听话,吃一点。”
江晚月哭得梨花带雨,素面朝天,一夜之间的煎熬让她憔悴得失了颜色,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和止不住的颤抖。
段一一只能耐心地哄着:“吃点儿吧,保存体力。下午直升机就能上山搜救了,相信很快……很快就能有好消息的。”
江晚月像是听不进任何话语,眼神空洞。
段一一不放弃,又将勺子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恳求:“来,张嘴。”
许是他的温柔起了作用,也许是身体本能的渴求,她终于微微张开了干裂的唇,克制着抽泣,勉强咽下了一小口温热的粥。
段一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像是看到了一丝微光:“好,再来一口。”
她又顺从地喝了一口,然后抬起那双肿得像桃子的眼睛,望向段一一,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像在给自己打气:
“妹妹……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能就这样垮掉,这个家,爷爷,还有下落不明的妹妹,都需要她来扛。
段一一眼神坚定,重重地点头:“嗯,一定不会有事!”
这句话仿佛给了她某种力量。
江晚月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像是要把所有的悲伤和软弱都强行咽回去。
她接过段一一手里的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尽管每一口都如同嚼蜡,但她强迫自己吞咽。
一旁的齐欢和夏藤也沉默地坐着,各自面前摆着几乎没动过的食物。
夏藤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眼泪无声地滴落在碗里,不敢哭出声。
齐欢则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仿佛将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他快速吃完了自己那份,放下碗,走到窗边,望向远处那连绵起伏、此刻却显得无比狰狞的山脉。
“有没有可能,”齐欢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他们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裴颂很厉害,他一定能找到路。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主动上山去接应,说不定……能在半路遇见。”
段一一闻言,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对!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带上足够的水和干粮,沿着可能的路径去找,总比在这里干等强!”
他们的对话被一旁的警察听到了。
一位面容严肃的警官走过来,语气沉重但不容置疑:
“几位,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还是太小看这座山了。后山地形复杂,丛林密布,极其容易迷路。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登山者,没有向导,想从里面走出来也得花上几天工夫。
你们这样贸然进去,不仅找不到人,自己也可能陷入险境,到时候我们还得分散警力去搜救你们,这万万不行!”
被警官这番严厉而现实的话一堵,几人顿时沉默下来,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火苗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段一一冷静下来思考,警官说的没错,专业的搜救队都感到棘手,他们这几个普通人进去,确实大概率是添乱。
可是……道理都懂,那颗想要做点什么的心却无法平息。
他总觉得,哪怕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星火,或许,也能在黑暗中带来一丝光亮呢?
到了下午晚些时候,段一一和齐欢默契地避开众人,悄悄来到后院。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齐欢这个人,段一一平时接触不深,但此刻听他压低声音阐述的计划,却条理清晰,考虑周详。
“我们不能乱闯。”齐欢在地上用树枝简单画着路线:
“沿着山下有村落、有房子的方向往上走。这些地方通常有小路,就算迷路了,也能找到村民问路。
而且,我相信以裴颂的脑子,他如果带着晚星下山,也一定会选择靠近人烟、容易识别方向的路线。”
段一一拼命点头,对齐欢的分析十分信服:“对!裴颂很聪明,应变能力也强,他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齐欢眼神锐利,看向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山林:
“事不宜迟,我们准备好东西,趁晚上人少出发。运气好的话,明天白天,说不定就能在山上和他们相遇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虽然知道有专业的搜救力量,但在他们心中,“求人不如求己”的信念从未如此强烈过。
一拍即合。
一场带着微小却执着希望的、属于他们的“搜寻”,在夜色降临前,悄然拉开了序幕。
——————
裴颂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记得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太阳像个冷酷的旁观者,从天边慢悠悠爬到头顶,再毫不留情地向着西边山峦滑落。
白天的温度尚可忍受,至少江晚星蜷缩在他背上,还能维持一丝微弱的生机。
但这是山区,一旦夜幕彻底笼罩,寒风骤起,或者再来一场夜雨,她绝对熬不过去。
眼看着天边那轮残阳即将被远山吞噬,最后一点暖意也随之抽离。
四周渐渐沉寂下来,鸟雀归巢,不再鸣叫觅食。夜风开始呜咽,卷起枯叶,带着刺骨的寒意。
几只漆黑的乌鸦“嘎”地一声从灌木丛中惊起,拍打着翅膀飞向昏暗的天空,留下不祥的剪影。
裴颂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属于寒夜的、能侵入骨髓的冷意,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是,他可以忍受,他经历过更严酷的环境。但江晚星不能。
背后的人,双臂软软地勾着他的脖颈,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浅,仿佛随时会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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