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 章 若无其事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江晚星仿佛被什么惊扰,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恐惧的轻哼,眉头紧紧锁住,无意识地呓语:
“不要……走开……”
“晚星。”裴颂心中一紧,立刻俯身凑近。
温热的气息带着他身上干净的、混合着皂角与一丝雪后松林般清冽的味道,还有无法掩饰的担忧,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他刚靠近,江晚星却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猛地伸手,攥住了他微敞的衬衫衣领,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她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未散的惊悸,如同一个在深海中悬溺许久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梦境里,那个有着和裴颂一模一样脸庞的人,对她做出了粗暴而可怕的事情,将她推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本以为醒来会面对更深的绝望,却没想到,一睁眼,那张让她恐惧又困惑的脸,竟如此真实地悬在眼前!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手,转而惊恐地抓紧了身上的丝绒被褥,身体本能地往里缩去。
如今她的双腿已经恢复,动作利落了许多,一下子就从床头挪到了床铺最里侧,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写满了胆怯与戒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裴颂看着她这一系列如同躲避瘟疫般的反应,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密密扎透。
他一回来,她便是这般姿态……没有半分欢迎,没有一句问候,甚至不曾问他一句,在那雪山之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苦。
他默然伸手,“啪”一声摁亮了床头那盏柔和的山茶花夜灯。或许,只有温暖的光线,才能驱散一部分她眼中的黑暗与恐惧。
灯光下,江晚星的呼吸似乎平缓了一些,但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并未减少。
她在想,雪山里那些混沌又真切的感觉,那些羞于启齿的触碰……
该如何开口质问?
难道要她直接问“你是不是趁我之危”?
还是像个旧时代的女子一样,哭哭啼啼地让他“负责”?
万千思绪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带着试探的问话:“你……你回来了。”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层薄红。
一见到裴颂,脑海里就不受控制地涌入那些混乱的画面——有他小心翼翼喂水时的温柔,有紧密相拥取暖时的依赖,还有……
还有后面那些分不清是真实发生还是梦境延伸的画面。
眼前的裴颂,让她觉得既熟悉又陌生,既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又带着梦境赋予的可怕阴影。
诱人的是他真实的温柔,可怕的是梦中那个模糊而强势的掠夺者。
裴颂将她所有的恐惧、疏离、挣扎尽收眼底,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熄灭了。
他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她关不关心自己的纠结,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不重要。
“嗯,我回来了。”他淡淡地答复,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向后靠进那把竹编摇椅里,故作轻松地翘起二郎腿,试图营造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以掩饰内心翻江倒海的酸楚。
江晚星看着他这副仿若无事发生、甚至带着点大爷般无所谓的态度,胸口一阵发闷。
她咬着下唇,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控诉:“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裴颂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在心里暗想:是啊,本就不该回来的。明明可以拿着一个亿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来徒增烦恼?
或许……是因为还有些事情,没能当面说清楚吧。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真假难辨的迷雾,也该拨开看看了。
他刚要张嘴,准备将那套准备好的、关于“约定”和“离开”的说辞和盘托出,江晚星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抢先一步开了口。
如果他始终不愿意面对,那么,就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吧!
江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却紧紧锁住他:“是……是你带我下的雪山?”
裴颂撑开眼皮,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否认:“嗯……你还记得多少?” 他心中微动,看她之前的反应,还以为她全无记忆。
看来,她并非全无印象。
江晚星绵软苍白的唇瓣轻轻抿了抿,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记得……很酸的野果,温热的水,还有……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木屋。”
她一边说,脑海里那些模糊的画面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温润的唇渡来的水,紧密相贴时滚烫的体温,轻柔抚过她脸颊的掌心,以及那些……令人心跳失序的触碰。
裴颂的指尖在摇椅扶手上无意识地轻轻点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看来你都记得了。那个时候你高烧昏迷,神志不清,我还以为……你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承认了!
江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入手肘的软肉,浑身瞬间紧绷起来,像是拉满了的弓弦。
她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让她寝食难安的问题:“那……那些事……”
她无法具体描述,但她相信他懂。
裴颂大概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超越了普通救助界限的、亲密到近乎暧昧的接触。
他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强行用一副“事急从权”的口吻说道:
“是我做的。但那个时候是为了救你,帮你保持体温,迫不得已。你……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他试图将那些亲密轻描淡写地定义为纯粹的“急救措施”。
江晚星的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被他的态度刺伤。
“只是因为要救我,所以就……那样?”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用那种方式……取暖?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裴颂心中刺痛,却只能硬起心肠,故作洒脱,甚至带着点混不吝的态度说:
“对不起,如果冒犯到了你。但我当时……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或者,接受这个事实。”
他把“接受”两个字咬得很轻,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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