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7章 我克夫
江晚星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穿透过来，打断了他未尽的言语：
“先生真的怎么？是他的下落，是你们能妄加揣测和定论的吗？”
自从裴颂“离开”后，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难测，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稍有不慎触碰，就会引来她厉声的呵斥。
她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容，生活被压缩成了极其简单的几部分：
工作、强迫自己入睡、以及永无止境地寻找那个人。其他的所有时间，她都像是在寻找他的路上，不知疲倦，也拒绝停歇。
网络上，经由技术部门筛选出的、成千上万张可能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她都一一亲自看过。
没有一张能入她的眼，没有一张，是她记忆深处镌刻的、带着鲜活生命力的模样。
“没用就是没用，尽会给自己找借口开脱。”
江晚星垂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那枚价值连城、水头极足的翡翠，冰冷的触感暂时镇定了她翻涌的心绪。
“村里呢？全都找遍了吗？既然城市和城镇都翻过了，那就再给我去找村子！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都不能落下！我就不信，他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是，小姐。” 周国庆低头应下，心中却是一片沉重。
他没想到，小姐心头那根名为“裴颂”的弦，这一绷，就能绷上整整两年，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越缠越紧。
他还清晰地记得，就在前几日家宴上，席间有不知死活的前来说亲的媒人，谄媚地笑着，说江家大小姐江晚月如今已有了好归宿，夫妻恩爱。
那江家二小姐是不是也该张罗张罗，考虑……换个丈夫了？总不能一直守着个“死人”过日子。
那时，江晚星、段一一、江晚月、江君柏等人皆在座用餐。
媒人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只听“哐当”一声刺耳锐响！
江晚星握在手中的钢质餐刀，被她狠狠掼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刀身与地面碰撞出声音，那回响在空旷的餐厅楼层里盘旋，久久不散。
前来说媒的中年女人吓得浑身一哆嗦，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还是媒人反应快，立刻打着圆场，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哎呀，江小姐，你……你这是刀叉没拿稳，不小心掉了吧？没事没事，我给您捡起来。”
说罢，她连忙弯腰，几乎是哈着腰，小心翼翼地将那柄闪着寒光的餐刀捡了起来，用干净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双手递还到江晚星面前。
江晚星嘴角缓慢地、向上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
美眸抬起，里面翻滚着阴郁而诡异的光芒，直直射向那惊魂未定的媒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瘆人的寒意：
“给我说媒？来之前，没好好打听过我的事吗？”
她微微前倾身体，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我、克、夫。”
那媒人闻言，双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江晚星嗤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脆，她眼尾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红唇轻启，补上了一句：
“有人要是嫌命长，想早点下去陪他，尽管来试试。”
自那以后，江家大宅乃至整个上流交际圈，再无人敢在她面前提及半句“说媒”、“改嫁”之事。
人人都背后议论，说江家二小姐疯了，魔怔了，被一个死去的男人勾走了魂，守着一段灰烬不肯放手。
可只有江晚星自己知道，她没有疯。
那种笃定的感觉源自骨髓，流淌在血液里——她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裴颂一定还存在。
他一定还在某个角落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一定没有走远……
夜色渐深，筹备中的“星颂”酒吧，工作人员陆续到来做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并不知道阴影里的沙发上坐着大老板，几个年轻女孩很自然地聚在另一侧的卡座休息区，嬉嬉闹闹，分享着刷到的短视频，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室内格外清晰。
那吵闹的声音像一根根细针，刺着江晚星本就疲惫的神经。
周国庆见状，眉头一拧，正要上前呵斥，却被江晚星一个抬手阻止了。
她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无妨，她们也忙了一天，够辛苦的。”
她脾气火爆，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多数时候，对手下的员工还算体恤。
只是，一旦任何事、任何人，稍稍沾染上“裴颂”这两个字的边，她体内那个名为“失控”的怪物就会瞬间苏醒，将她所有的理智与教养吞噬殆尽。
她平静甚至堪称完美的外表下，实则囚禁着一头日夜啃噬她心脏的怪兽，让她不得安宁。
她正兀自出神，那边女店长和几个年轻女孩兴奋的低语却像磁石般吸引了她的注意。
“哎！快来看！那个‘安安’！他好像露面了！” 女店长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
“真的吗？我看看！在哪儿呢？” 几个女孩立刻凑了过去，脑袋挤在一起。
店长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直播录屏，镜头晃动间，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侧影一闪而过。
“啊啊啊！虽然就一下！但感觉好帅啊！” 一个女孩捧着脸低呼。
“脸都没看清楚呢，你就知道帅了？等我暂停，放大看看！”
店长说着，精心做着水晶蝴蝶结美甲的指尖落在钢化玻璃膜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她的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那张被暂停、略微模糊的图片上滑动，不断放大细节，试图看得更真切些。
众人挤作一团，发出窸窸窣窣的嬉笑声。
“你看这眼睛！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我敢肯定，绝对是个大帅哥！”
“不一定吧？现在滤镜多厉害，万一摘了口罩是个尖嘴猴腮、塌鼻梁的呢？”
“不可能！你看这身形，这气质！隔着屏幕都觉得不一样，绝对不可能丑！”
那边的熙攘议论，让江晚星轻叹一口气。现在这些小年轻，不知道又在迷恋哪个网络营造出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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