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胡青牛，黛绮丝

“何方高人？为何要插手我与此贼之间的私怨？！”黛绮丝稳住身形，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李长安，厉声问道。

她能感觉到，眼前之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远在她之上。

胡青牛也是愣住，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位高人。

李长安却不直接回答，反而摇头晃脑，如同点评戏文般说道：“哎呀呀，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呃，背串了背串了，重来重来。”

他这不着调的开场，让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都为之一滞。

黛绮丝皱眉：“阁下究竟是谁？在此胡言乱语什么！”

李长安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看向黛绮丝：“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金花婆婆，或者说，紫衫龙王黛绮丝，你找胡青牛报仇，真的是你夫君韩千叶希望看到的吗？”

黛绮丝身体一震，对方竟一口道破她的真实身份！她眼中厉色更浓：“你懂什么！我夫君惨死，全是拜这见死不救的贼子所赐！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妻！”

“报仇？报完仇呢？”李长安反问，“杀了胡青牛，你夫君就能活过来吗？你就能得到解脱吗？恐怕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痛苦和空虚之中吧？说不定还会让你远在明教的女儿小昭……嗯，就是那边那位听你话潜入光明顶的小姑娘，背上更沉重的包袱哦。”

李长安指了指光明顶方向。

黛绮丝内心十分震动，这些事除了自己和小昭外，怎么还有外人知晓？但口中还是怒喝道：“这是我之事，与你无关！”

“不不不，”李长安摇了摇手指，“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劝和是我的爱好。再说了，你确定你恨对了人？找对了报仇对象？”

“你什么意思？！”黛绮丝和胡青牛几乎同时开口。

李长安目光扫过两人，缓缓道：“韩千叶当年所中之毒，名为‘西域蝮蛇膏’，其性阴寒歹毒，中者浑身冰冷，血液渐凝，痛苦万分而死。此毒并非无解，但解法极其刁钻，需以至阳至刚之内力，配以三味奇珍药材，护住心脉，逼出毒血，过程凶险无比，成功率不足三成。胡青牛，我说得可对？”

胡青牛一脸震惊：“前辈……您……您如何得知？此毒及其解法早已失传，晚辈也是在一部上古残卷中偶然看到，却从未见过实物！当年韩兄的症状确实与之类似，但晚辈并无把握，加之……”

他看了一眼黛绮丝，后面的话没再说，但意思很明显，加上非明教不救的规矩，他选择了保守。

黛绮丝也是愣住了，她只知道夫君中毒，却不知具体是何毒，更不知解法如此凶险。

李长安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韩千叶的毒，是谁下的？你们查清楚了吗？不去找下毒的元凶报仇，却盯着一个可能治不好甚至按规矩不能治的大夫死磕，这逻辑是不是有点……嗯，本末倒置？”

黛绮丝脸色变幻，当年之事她悲痛欲绝，只恨胡青牛见死不救，确实未曾深思谁是真凶。

李长安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而且，据我所知，当年韩千叶中毒前后，似乎与波斯明教总坛来的某些人有过接触吧？那些人，对你这位违背教规、嫁给外人的圣女，可是耿耿于怀啊。”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黛绮丝耳边！她猛地想起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波斯总坛！是了！那些一直想抓她回去接受惩罚的人！

李长安看着她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抛出了最终的解决方案：“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仇人是谁，现在清楚了吧？盯着胡青牛喊打喊杀，除了发泄情绪，毫无意义，反而让亲者痛，仇者快。”

“依我老人家看，这事不如这样解决。”他看向胡青牛，“胡青牛，你虽按规矩行事，但见死不救，终究有亏医者仁心。罚你拿出看家本事，帮金花婆婆和她徒儿调理一下身体，放心，她徒儿也算明教中人，她们这些年在灵蛇岛风吹日晒，想必也落下了不少病根。算是弥补你当年未能出手的遗憾，如何？”

胡青牛闻言，沉默片刻，看了看凄苦的黛绮丝和冷漠的殷离，又看了看地上死去的教众，长叹一声，拱手道：“若韩夫人愿意罢手，胡某愿竭尽所能，为夫人和令徒调理身体，以赎前罪。”

李长安又看向黛绮丝：“金花婆婆，冤家宜解不宜结。胡青牛愿意弥补，你也该放下这段执念了。真正的仇人，在波斯。有这精力，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那些家伙，或者……怎么好好把你在明教的女儿抚养成人，让她别活在仇恨里。我想，这才是韩千叶最希望看到的。”

黛绮丝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天人交战。

数十年的仇恨，岂是几句话就能轻易化解？但李长安的话，却又句句戳中要害，点醒了她一直忽略的真相。

她想到女儿小昭，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茫然。

李长安最后加了一把火，用上了网络金句：“生活不止眼前的仇恨，还有诗和远方的波斯总坛……啊呸，是还有未来的和平与安宁。放下过去，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你饿不饿？呃……总之，给自己和女儿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好吗？”

场中一片寂静。

良久，黛绮丝手中的拐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佝偻着身体，泪水从那双不再美丽的眼中滑落，喃喃道：“千叶……我真的……错了吗……”

殷离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师尊，眼神复杂地看了李长安一眼。

李长安知道，这事成了。

他给胡青牛使了个眼色。胡青牛会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道：“韩夫人，请随胡某入内，让胡某为您诊脉……”

一场原本要血流成河的复仇惨剧，就在李长安这番连消带打、既讲道理又透剧情的操作下，消弭于无形。

杨疏桐在一旁看着师祖三言两语就化解了深仇大恨，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芒。

李长安拍了拍手，得意地冲杨疏桐眨眨眼：“搞定！看见没，疏桐，这就叫‘以理服人，以德糊脸’。江湖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得讲究个人情世故和语言艺术。”

他拉起杨疏桐的手，转身向谷外走去，深藏功与名。

“走咯，下江南吃叫花鸡去！这次看谁还敢拦着我老人家吃饭！”

阳光洒下，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那仙风道骨中透着的玩世不恭，此刻却显得格外可靠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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