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冰释前嫌

接下来的几日，萧明允几乎每日都来浮光阁。最初只是来看看，嘘寒问暖，虞梦鸢总是淡淡的，讲不了几句话便推说身体不适，把他请出去。

　　“娘娘，奴婢知道你伤心，可孩子已经没了，你好不容易复宠，别总把陛下往外推吧，日子还得向后看不是？”琴心担心虞梦鸢再次把皇上推回柳映梅那边去，小心翼翼地劝说。

　　虞梦鸢回想着萧明允离开时落寞的背影，笑笑：“放心，我有分寸。”

　　历来失而复得，才更加如获至宝。两人此时的态度将决定谁是那个失而复得的人，而谁才是至宝。况且虞梦鸢刚刚失去了孩子，萧明允是有责任的，如果虞梦鸢那么轻易就原谅并接纳他，那么在萧明允心里，虞梦鸢的爱就会变得不值钱，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认为虞梦鸢并不足够在乎两人的孩子。所以，虞梦鸢要悲伤，要十二分的悲伤，悲伤又隐忍，让他愧疚，心痛，把懊悔的刀扎向自己。等他疼够了，虞梦鸢再去做那个抚慰他伤口的人。

　　果然，很快萧明允就改变了策略，开始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讨虞梦鸢欢心。大到一整套的金丝点翠头面，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东珠，小到虞梦鸢随口提过的京城巷子口的点心，番国新进贡的水果。萧明允每天换着花样，用笨拙的心意去换取虞梦鸢一点一点晴朗的笑颜。

　　“皇上还真奇怪，后宫里哪位娘娘不是对他千依百顺，曲意承欢，皇上看都不看，竟然愿意如此花心思地来讨好咱们娘娘。”琴心不明白，虽然整个后宫当然自家娘娘最美，但那毕竟是皇上诶，一句话就可以定人生死的九五之尊。

　　“你不懂，这是征服的快乐。”书言老神哉哉地说。

　　“啥意思？”琴心还是不明白。

　　“就是……娘娘不是常说，太轻易得到就不会被珍惜吗？在小产这件事上，娘娘让皇上觉得亏欠她，皇上就会想办法去弥补，他在娘娘身上花的心思越多，对娘娘就会越看重。”

　　“就不怕皇上不耐烦，去宠幸别人吗？”

　　“不会啊，你没看出来娘娘一天比一天给皇上的笑容更多吗？皇上每花一些心思，娘娘就相应给他一些回馈，你看皇上每天多有成就感。”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琴心挠头，这些大人物的心思还真难猜。

　　这日散朝后，萧明允又捧着一只白玉童子来了。虞梦鸢已经出了小月，在院子里晒太阳，终日待在室内而略显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鸢儿能起床了？倒春寒也厉害得很，可别着了凉。”

　　“臣妾参见皇上……”虞梦鸢起身行礼，还没说完就被萧明允搀了起来。

　　“免了免了，你快坐下。”

　　“陛下，臣妾已经没事了。”虞梦鸢的笑容，在早春的阳光下显得虚幻又易碎。

　　“不，你没有。朕的鸢儿不会这样浅浅地笑，她总是明媚欢快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总有很多新鲜有趣的想法。”萧明允蹲下身子，伸手抚摸虞梦鸢白得透明的脸：“你还没有原谅朕吗？朕要怎么做才能找回以前的鸢儿？”

　　虞梦鸢沉默了一下，轻声说：“皇上想要千依百顺的鸢儿，还是真心爱慕您的鸢儿？”

　　“自然是真心。”

　　“那皇上如何判断真心呢？”

　　萧明允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臣妾常怀念初入宫时，虽然姐妹们也常打打闹闹，可总还是亲近坦荡的。如今的后宫，却人人自危，自弃，无望。陛下想要以前的鸢儿，就像您心心念念想要幼时的梅姐姐一样。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梅姐姐刚回来时，鸢儿也很欣喜，陛下还记得吧。可是……”虞梦鸢从身上摸出一块黑色的药丸，看不出是什么：“这是禁足期间，臣妾在被翻倒的箱笼角落里找到的，却不是臣妾的东西。如果臣妾没猜错，柳姑娘的小狗就是被此物吸引的。”

　　“你是说，是梅儿害你？”萧明允皱起眉头。

　　“鸢儿不知，陛下大可带着此物去青离斋试试，看那小狗会不会扑过来。”

　　萧明允接过那黑丸，若有所思。“你早就发现了，为何不来找朕申诉？”

　　“皇上怨鸢儿，是对鸢儿的感情有疑，并不是因为避子汤。皇上自从腊八节后，再没眷顾过柳姑娘外的任何姐妹，鸢儿自知无法自证，即便确定是柳姑娘故意为之，也不能挽回陛下的心。可是陛下，臣妾除皇上恩宠，别无所求，要如何验证真心？”

　　听着虞梦鸢凄惶无奈的表述，萧明允第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对后宫的态度和看法。以前他一直把后宫和母后看作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虞梦鸢犯错，他便想也不想就倒向了柳映梅，也许只是想向母后和后宫示威。

　　“最近皇上每日来看鸢儿，鸢儿其实心里很开心，但臣妾又不舍得开心，这是用我们的孩子的命换来的。如果有一天，陛下又收回了这恩宠，鸢儿还能拿什么去换回来呢？”

　　萧明允被虞梦鸢的话深深刺痛到了，他动情地握住虞梦鸢冰凉的手，承诺道：“不会了，朕已经知道了鸢儿的心意，朕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可以了，铺垫已经够了，怀疑和信任的引线对调过来，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抓到柳映梅的破绽了。

　　“朕知道你突然失去孩子，一直走不出来。你看，这是朕派人去普济寺观音堂请的白玉童子。传说不幸未降世的孩子，如果眷恋母亲，就可以寄身在这童子身上，得佛法蕴养，找机会再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你这样好，我们的孩子一定还会回来的。”萧明允献宝一样，把一座白玉童子捧给虞梦鸢看。

　　虞梦鸢珍之重之地接到怀里：“谢陛下，我们的孩子一定也是这样圆胖可爱。”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又回归温馨和谐，送走萧明允，虞梦鸢将白玉童子抱回房间，稳稳地摆在梳妆台上。

　　“琴心，跟你姑母说，今日陛下会去青离斋，叫她准备准备，让陛下看看柳映梅人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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