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密谈
苏子衿将周逸之送到门外,看着他的马车远走了。自己回到书房,拿起铅椠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画错了,她便再换一张纸。
不一会儿,苏子衿的桌案前就堆满了废纸,不过她笔下的图案,却是越来越形象了。
她曾经去过大明博物馆,看到过一些火器。
虽然具体数据参数不知,但至少能够画出一个模型,把自己知道的部分整理出来,剩下得就要靠匠人慢慢研究了。
原本她是准备等土炸药研制成了,再着手研制火器的。现在时不待我,只能两边同时跟进。
画好一张,苏子衿满意地放在一边。又捡起之前报废的纸,继续画。
先用废纸练练手,觉得差不多了,再用新纸画。
一直画到将近午时,林茹娘让下人过来叫她一起吃午食,苏子衿才放下笔。
中午做的,依旧是苏子衿爱吃的。几人吃完之后,苏子衿问起了最近家中的生意。
得知一切都好之后,又问起了最近来访的贵人家眷。
苏子衿的父亲是做过官的,林茹娘听到苏子衿如此问,便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
仔仔细细地将最近来访之人,宝库送得什么物件,全部都说了。
说到右相少夫人时,林茹娘顿了顿。
“那丫头不是个好的。觉得嫣然心直口快,便总想着套嫣然的话。我便没有让嫣然与杨家夫人走动了。如今经常走动的,便只有周公子的母亲,周家老夫人。郑家老夫人,文家妹妹和顾家夫人。”
这几家都是跟她交好的。
一个是户部的郑和。
上次助苏子衿查户籍有功,皇帝知道了他,又因为没有曝光引仇恨,皇帝撤了苏子衿的户部员外郎的职位,便让他升了上去。
一个是文松,右相的侄儿,也曾给他提过醒。
说起来,苏子衿还欠文松一个人情!
一个是顺天府的顾通判,如今也升了官。顺天府府丞跟着大***被牵连流放,他便顶了府丞的位置。
苏子衿想着这几个人,有些失笑,“娘,你倒是会选人!”
“哪是娘会选。都是问了周公子的,周公子说,你与这几家的大人交好。后宅妇人互相多来往来往,想来也应该无妨的。”
苏子衿原本还想和他们俩人聊一聊,莫中了他人的圈套。
未曾想,林茹娘竟然如此谨慎。倒是让她白担心了。
“你不在京中之时,周公子时常来府上,对我家多有拂照。你莫要忘了周公子的情义。”林茹娘又道。
“知道了。娘。”苏子衿垂下眸子。
周逸之今日的状态明显不对!
但周逸之对她一直都在帮衬着,若有朝一日,皇帝和周家起了冲突,她又该如何选择呢?
“表哥。”王嫣然的呼唤打断了苏子衿的沉思,“怎地了?表妹?”
“表哥,下人打扫你房间时,发现一个特别的玻璃筒。透过玻璃筒能看到的东西会放大,很是新奇,我可不可以卖?”
苏子衿知道她说的是她制作望远镜留下的残次品。
“先别卖了!等等再说。”
她带着望远镜去了江南,也没用上。
过几日皇帝寿辰,她准备当做贺礼送上去。在这之前,便不要现世了!
王嫣然一直听话,听苏子衿不让,便也没有再说。倒是苏子衿盯着王嫣然的肚子,问道:
“娘亲,我和嫣然成亲多久了?”
“也有五个月了。”
林茹娘被问得一懵,若是别人作此态,定是想到了子嗣的问题。可她却知道苏子衿的底线,心底便疑惑了起来。
“五个月也该显怀了!嫣然,你明日把肚子垫起来,我在江南抱了一个婴孩回来。待你满十月临盆之时,便能够送到府上。”
苏子衿将广东家幼子的事情说了。虽然是差了几个月,但过个两三年的,谁又能看得出。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苏子衿又回到书房画图纸去了。
直到天色渐黑,看不清纸面了,苏子衿才停下笔。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推开案几前的窗子,问道。
在门前守着的清风立刻答道:“少爷,你可算想起时辰了,此时都已经戌时半了!你夕食都未用,莫非不知饥?”
苏子衿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
怎么不饿?她都饿死了!
不过是今夜她要去别处蹭饭,故而才没有让林茹娘唤她吃夕食。
“清风你换上夜行衣,待天色黑了,潜入工部尚书段大人的府上,告诉段大人,我在醉春楼小桃红的房内等他,莫要其他人知晓。”
“是,大人。”
清风走了,以后苏子衿又叫来了苏北。
苏北听说苏子衿回家了,特意从郊外赶回来的。由于苏子衿今儿一天都在忙,他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这会儿见到苏子衿,苏北显得很是幽怨,“少爷。你可算想起奴来了!”
“有秀儿想着你便够了,要我做什么?” 苏子衿打趣道。
“那怎能一样?!”
苏北性子敦厚木讷,只是觉得苏子衿说的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会着急地看着苏子衿。
苏子衿不再逗他,“叫人去备车,你跟我去一趟醉春楼。”
“啊!?”苏北一怔,神色躲闪,“这……少爷,这不太好吧?”
“怎么?怕秀儿收拾你?若你不去便将苏南叫来。”
苏北一听到苏南的名字,心底升起一股火气,当即便道:“去!少爷去哪儿,奴都跟着!奴才不怕秀儿呢!”
苏子衿低笑着打量了苏南一眼,见苏北身上穿着的,还是几年前的衣裳,补丁套补丁,便道:
“去换身鲜亮的衣裳。若是没有,便取一套我的袍子先穿着。明日去夫人那里支些银钱,置办几套好料子。”
“有有!奴的房里有好些件新衣呢,奴只是舍不得穿。”苏北连忙道。
“如今家中富裕了,岂能亏了你的?你记得了,你是我的下人。走出去,那是代表的是我的颜面!日后莫要再省吃俭用,你少爷我,不差你这点儿。”
曾经家中贫困,为了供他科举,大家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该享受的,她都要他们好好享受着。
苏北苦日子过惯了,说别的,他未必能听进去,这样说来,他肯定得把自己打扮光鲜亮丽的!
苏北再回来时,果然不再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了。
身上穿着绸缎制成的锦衣,脚上踩着崭新的黑靴子,头发重新梳过,还抹了水,油光崭亮的。
走路的姿势也气派了不少,特意挺直了腰板,不过一看见苏子衿腰板就弯了下来。
“少爷,秀儿问奴拾掇这么鲜亮,要去哪儿。我同她说跟少爷出去办事,以免缀了少爷的脸面,并未提到醉梦楼。”苏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凑近苏子衿说道。
苏子衿好笑地应了一声,“放心吧。不会出卖你的。”
苏北嘿嘿一笑,跟着苏子衿上了马车。
大乾的夜晚是有宵禁的,街上静悄悄地,只能听到车轱辘的碾压声。
两人坐在车内,苏子衿先是问了问火药的制作进度。
苏北一喜便道:“说来也怪,之前怎么也不成,少爷一回来,便快要成了!孙道长说,再有几日,便能成了!”
苏子衿听到这个喜讯,也是十分高兴。
有了土炸药,即便火器暂时做不出来,也能拖延一些时日。
车子拐进花柳巷,周围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地小倌和艺妓随处可见。
醉春楼作为花柳巷里最大的青楼,十分显眼。醉春楼附近的马车也是一排排地,一辆比一辆豪华。
苏子衿的马车顺着门童指引,寻了个空处停下。她一下车,便有几个揽客龟奴围上来揽客。
“给爷介绍一下,你们这儿的姑娘。”苏子衿扔了一锭银子,便往醉春楼里面走。
“大人,醉春楼有四大花魁,八大头牌,二十四清倌,九十九流莺……”龟奴接过银子,将醉春楼著名的姑娘都介绍了一遍。
“带爷去找小桃红!”
“这……”龟奴闻言有些犹豫了,“大人,头牌需得妈妈首肯,才可接客。不然大人选个别的?”
“不必,让你们妈妈来见我,便说今科状元苏子衿到访。”
得益于苏子衿在京都十分有名,又是天子宠臣,老鸨一听苏子衿要找小桃红,立刻便安排了下去。
小桃红人如其名,长得面若桃花,红香艳玉。
她含情脉脉地向苏子衿福了福身子,“大人,是要听曲还是观舞?”
“听曲吧。把你们家的招牌菜都上来。”
苏子衿吩咐了一声,老鸨立刻笑着退了下去。
苏北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来得及。
苏子衿已经饿坏了,菜肴上来时,便要动筷,苏北却拉了拉她的衣角。
“少爷,这地方一道菜估计不少钱。奴带得银子不多。少爷你可一道菜吃。银子若是不够,剩下未动筷的,也好再退回去!”
苏子衿面色一僵,她觉得她应该多带苏北出来见见世面!
“放心吃吧。有人替我们结账,你不必担心。”
“少爷,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我何时哄骗过你?”
苏北一听,眼睛就亮了,喉咙里的口水压也压不住,伸手抓了一个大鸡腿开始啃。
苏子衿吃饱了,苏北还在吃,吃得又快又多。
段百川进房时,望着一片狼藉的餐桌,明显愣了愣,不过他养气功夫十足,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原本是想拉拢苏子衿来工部,但随着苏子衿干出的这两件大事。他便知道,工部装不下这尊大神,便也歇了心思。
只是不知苏子衿突然秘密约见是何故。
总不能看上了自己的相好小桃红吧?
段百川瞟了一眼小桃红,小桃红正在屏风后面认真弹琴,只能看到一个隐隐约约地影子。
听说苏子衿曾经弹劾翰林院掌院刘愈夜宿香馆。
段百川仔细想了想,他每次过来,都没过夜,只要自己咬死了他只是过来听小桃红弹曲的,并无其他,应该无妨。
段百川打定了主意,老神在在地坐到了苏子衿的对面,“苏大人,这是何意?”
苏子衿知道他想问找他干嘛。
不过苏子衿并未言语,而是掏出一瓶药,当着段百川的面,撒进了酒杯中。
“桃红妹妹。莫弹了,过来喝一杯。”
小桃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到段百川一怔,随即施施然地接过苏子衿递来的酒,抬头便饮了下去。
苏子衿下得是大剂量的蒙汗药,药力十分迅猛。不过片刻时间,小桃花便晕乎乎地倒下了。
段百川更懵了,当着他的面,给他的相好下药,莫非是在试探他?
他全程眼观鼻,鼻观心。连一个眼神都未动。
苏子衿确定小桃红确实是真的晕了过去,才掏出皇帝的密旨递给段百川。
“段大人且看看,今日下官冒昧之举,实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迫不得已,还望段大人恕罪。”苏子衿拱拱手,将礼数做全了,让人挑不出错处。
段百川看过密旨之后,放下心来。
不是来找茬的就好!
又见苏子衿客客气气地,心里更是舒坦,原本的一点儿芥蒂也没了。
他撸了撸胡子便问道:“苏大人想要何种匠人?对工坊又有何种要求?”
“工匠要擅长制作机巧之物的,最好是墨家的人。还有精通金属炼制,弓弩投石车等制造的匠人。工坊需在设立在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之内,由重兵把守。匠人进入工坊,在研制成功之前,都不许离开。”
段百川神色一动,“苏大人,是要制作武器?”
“是。陛下对此物极为重视。若此物成。段大人当青史留名,功盖千秋!”
苏子衿给他画了个大饼,无论段百川信不信,至少得让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段百川的神色果然郑重了几分,“其他倒好办,可墨家的人,向来生性高傲,让他们久困一处,恐怕不容易。”
“以利许之,以力胁之。黄金万两,良田千顷,高官厚禄,只要他们想要的,段大人便可许。重金之下,不怕不动心。下官相信段大人,这并不是问题。”
段百川想了想问道:“这是苏大人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是苏某的意思。不过段大人若去问陛下,陛下想来也是此意。只要功成,我大乾便可一改颓势,再也不惧草原铁骑。”
“苏大人,且等本官消息。”段百川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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