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吸引
清北大学，食堂。
舒志远端着搪瓷饭缸，在嘈杂的人群中寻找座位。
忽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单薄的身影吸引。
咦？是赵小玲。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衣，面前只摆着两个二合面馒头，正小口小口地啃着，时不时喝一口白开水。
舒志远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有几道明显的茧子，那是长期劳作留下的痕迹。
“赵同学！”
赵小玲抬头，看到是舒志远，顿时有点局促。
“舒同学，你才来啊，我吃好了，先走了。”
她慌乱地收拾饭缸，动作太急，碰倒了搪瓷缸里的水，水渍在桌面上晕开，舒志远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下，才没溅到身上。
他正想掏出自己的手帕，却见赵小玲已经用袖子擦干了桌面。
“谢谢！”
赵小玲快步离开了食堂。
舒志远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有点失落。
第二天，舒志远特意多打了一份红烧肉。当看到赵小玲又只买了两个馒头时，他径直走过去，把自己的饭菜往她面前一放。
“这个给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转身跑开了，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哎”。
傍晚，图书馆。
舒志远皱着眉转笔，正对着一道微积分习题发愁。
抬头间，他看见赵小玲坐在斜对面的位置，正专注地写着什么。
她的眉头微蹙，偶尔停下来思考，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然后又继续书写。
舒志远看得入神，直到她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赵小玲立刻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
舒志远慌忙假装看书，但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赵小玲。
于是，这样的场景渐渐成了常态。
舒志远在图书馆遇到赵小玲，就会不自觉地坐在她附近。有时他会偷偷看她认真学习的侧脸，看她翻动书页，或是偶尔揉一揉酸痛的脖颈。
这天，舒志远又在图书馆“偶遇”了赵小玲。
他悄悄走过去，放下一包桃酥和一张字条，【听说你数学很好，能教教我吗？】。
赵小玲盯着字条看了很久，久到舒志远以为她不会回应。
终于，她轻轻点了点头，把桃酥推回给他，却在字条背面写下一行小字。
【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
舒志远捧着字条，笑得像个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赵小玲在回宿舍的路上，把那行字反复看了十几遍，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字条夹进了日记本里。
第二天下午，两点三十分，舒志远就早早地等在了图书馆西区。
他特意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课本和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习题纸。
赵小玲却意外迟到了十分钟。
当她出现在走廊尽头时，舒志远注意到她的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都泛了白。
她今天换了一件灰蓝色的衬衫，虽然洗得有些发旧，但领口和袖口都整理得很平整。
舒志远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这里。
赵小玲低着头快步走来，在离他两个座位远的地方坐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轻轻推到他面前。
舒志远翻开一看，里面是工整漂亮的数学公式推导，每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用红笔标注了注意事项。
舒志远惊讶地看着她。
“这…这是你专门整理的？”
赵小玲点头，眼睛始终盯着桌面。
“你先看，不懂的再问。”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舒志远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每当他有疑问，赵小玲总能三言两语就点破关键。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一把精巧的钥匙，总能准确打开他思维中的锁。
“原来是这样！”
舒志远突然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同学不满的目光。
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低声说。
“你讲得比教授还明白。”
赵小玲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舒志远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她轻咳一声，用笔尖点了点习题纸。
“这道题你试试。”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已经西斜。
舒志远鼓起勇气问。
“明天…还能请教你吗？”
赵小玲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每周三和周五下午都在这里自习。”
说完，她快步走远了，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从那天起，这两天成了舒志远最期待的日子。
他会在前一晚就准备好所有问题，还会偷偷在书包里塞些糖果点心。赵小玲从不接受他的零食，但会认真解答每一个问题。
渐渐地，舒志远的数学成绩有了明显提高。
又是一个周三，舒志远照例提前来到图书馆。
等了半小时，赵小玲却迟迟没有出现。他坐立不安，习题也看不进去，时不时抬头张望入口处。
“同学，你是在等赵小玲吗？”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走过来问。
舒志远连忙点头。
“是啊，她今天没来？”
“她请假回老家了。”
女生看了舒志远一眼，叹了口气，压低声音。
“听说她儿子生病了，挺严重的。”
舒志远愣住了。
他这才想起表姐舒雪曾经提过，赵小玲有个儿子养在老家。想到她平时省吃俭用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三天后，赵小玲回来了。
舒志远在食堂远远看见她，比之前更瘦了，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他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你…儿子好些了吗？”
赵小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羞耻，随即变成一种倔强的防备。
“不用你管。”
她端起饭缸就要离开。
舒志远情急之下拦住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帮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粮票和三十块钱。
“这个你拿着…”
赵小玲“啪”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粮票散落一地，引来周围同学的侧目。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的声音在发抖。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少爷小姐，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人的苦处。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舒志远呆立在原地，看着赵小玲跑出食堂。他弯腰一张张捡起粮票，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之后，赵小玲开始刻意避开他。
图书馆里见到他就换座位，食堂里看见他就转身离开。舒志远试过几次想解释，都被她冷漠的态度挡了回来。
四月中，北京下起了第一场暴雨。
舒志远从教学楼出来，正要从包里掏出雨伞，忽然看见赵小玲站在廊檐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看样子是在等雨小些再走。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了过去。
“小玲，我有伞，送你回去吧？”
赵小玲摇头，往旁边挪了一步。
“不用了，谢谢。”
“那…这个给你吧。”
舒志远从书包里拿出伞。
“是新的，我没用过。”
赵小玲还是摇头，目光却落在那把伞上。布包里是她刚借到的珍贵外文资料，淋不得雨。
雨越下越大，天色跟着暗了下来。
舒志远想了想，把伞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冲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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