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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顾元辞死了


在静安寺用过斋饭,因山路难行,众人趁天色未暗下山。

温毓的马车行在最后,她借口自己晕车,让车夫把车速放慢些。

不多时,马车便与前面的队伍拉开了距离。

最后在一片茂密的高松林前突然停了下来。

温毓腕上的金光适时亮起。

她闻到一股淡香味。

“咚咚——”

车壁被轻轻敲响。

温毓掀开帘子,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当即弯起眉眼,眼底清澈明亮,笑着唤道:“谢大人。”

云雀识趣的坐到马车外。

谢景骑在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上,与马车稳稳并齐。

玄色暗纹大氅斜披在他宽阔的肩头,领口和袖口滚着一圈银狐绒,风一吹便轻轻晃荡,露出内里月白锦缎的衬里。

既显世家公子的矜贵。

又藏着几分官家的威严。

细看,他胸前的衣襟处鼓起一团,露出半截雪白的猫毛。

那只肥美的白猫正窝在他怀里。

他看着车中温毓那抹明媚的笑时,先是有片刻的失神,墨色瞳孔微微收缩,随即迅速敛去所有情绪。

只余下惯常的沉静,

风雪里,带着淡淡的骨香味。

一时又勾起了温毓的贪婪。

“好巧。”她先开了口。

“是真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谢景声音闷沉,带着压迫感,目光更是直直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的锐利。

温毓被点破小心思,非但不慌,反而笑得更自在,语气带着点耍赖般的轻快:“各取所需,哪来的刻意?谢大人莫给我乱安罪名,我不认的。”

见她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谢景脸上的神色骤然一肃,连声音都添了几分凝重:“崔家小将的案子不比徽州沈家那桩,里头牵扯的盘根错节,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别仗着几分机灵就什么都敢碰,

真要是陷进去,祸事落到头上时,我也未必能保得住你。

知道吗?”

“那是我表姐,她为此事烦扰。”

“与你无关。”谢景又问她一遍,“知道吗?”

温毓点头:“知道了。”

她没有同他犟嘴。

很认真应下了!

随即,谢景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进车里。

竟是温毓绑在女儿桥上的那根祈愿带。

“怎么会在你手里?”温毓略感诧异。

“山风大,把它吹落了,正好被我捡来。”谢景语气平淡,指尖轻轻抚过猫毛。

“那你怎知这是我的?”温毓追问。

谢景垂眸望她,目光深邃:“除了你,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会在祈愿带上留空白了。”

温毓被这话逗笑,随手将祈愿带又扔回给他:“能捡到也是缘分,谢大人留着吧。日后你若有求于我,尽管写在这带子上。无论什么事,我定帮你。”

谢景低笑一声,没说话。

转而便将祈愿带系在白猫的脖子上。

还细心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白猫很喜欢。

温毓看得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谢景已勒转马头:“快些下山吧,天黑后山路更难走,当心些。”

说罢便驾着马,渐渐消失在松林深处。

云雀又坐回马车里。

“主子?”

“走吧。”温毓落帘,让马夫快些,跟上前面的队伍。

回到别院后。

郑嘉欣就将温毓拉进自己屋内,反手扣上了房门。

“寺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说。”她转过身,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阿毓,你知道谢大人今天会在静安寺,所以故意引我去的,对不对?”

温毓抬眸看她,语气平静:“我哪有这般神机妙算?先前不是听闻长公主要去静安寺常住吗?谢大人应当是去送母亲的。”

郑嘉欣指尖攥着帕子,眉头微蹙:“倒也有这个可能,可还是太巧了,巧得让人心里发虚。”

“谢大人问你什么了?”

温毓没问她与谢景说了什么,反倒问她谢景问了什么。

郑嘉欣瞬间明白,温毓是个通透人。

她定了定神,将自己与谢景的对话一五一十道来。

谢景先是问了她与顾元辞的关系,又接连追问顾元辞离京前是否认识崔裴、当年科考名额被谁顶替?又为何突然想到南下投军,及引荐人是谁?

这些问题里,她只答得出自己与顾元辞的渊源。

其余全答不上来。

最后在谢景的不断引导下,她才慢慢想起一个名字——王越。

当年顾元辞南下前,曾托王越给她带过话。

那是顾元辞的同窗。

可如今她早已联系不上此人。

这场谈话,在郑嘉欣看来,无关痛痒。

郑嘉欣垂着眼,语气里满是泄气:“我原以为能帮上元辞,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连其中细节都不知道,还妄想为元辞洗脱罪名,我太高看自己了。”

“不见得。”温毓轻声打断她。

“怎么说?”郑嘉欣猛地抬头。

温毓缓缓道:“那日我若为你牵线,带你主动去找谢大人,你手里没有半分证据,你说的话,他未必会当真,只当是痴情女子为心上人求情;可今日不同,他既主动找你问话,手里多半已有了些线索,所以你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放在心上细细琢磨。”

“阿毓,你说的有道理。”

“表姐,你且静下心来等。大理寺卿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得住的,谢大人既然能坐稳,就定然有本事为顾元辞洗清冤屈。你现在最该做的,仍是沉住气。”

郑嘉欣听着这话,缓缓点了点头,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

温毓回到自己屋里,双胞胎早已睡熟。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色里,那个拴着铁链的魂魄正蹲在窗台下,静静望着她。

温毓站在窗前,与那魂魄遥遥相对,眼底没什么波澜。

这男人不仅命薄,命也苦。

那日,花明楼门开,顾元辞的魂魄就恰好飘了进来。

他死得太惨了。

崔裴被谢景羞辱,心中火气难疏,又喝了点酒,便去到马厩,解开顾元辞脖子上的半截铁链,将他活活抽打死,最后带着一身的血还有那半截铁链,醉意熏熏的回到了房间。

而被打死的顾元辞,就这样扣上了“逃犯”、“杀人犯”的罪名。

“你想求我帮你洗脱冤屈?还是为你挣回那些被吞没的军功?”

“都不是!我想让阿欣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杀人报复我擅长,你让我开解女子心结?这倒是把我难住了。”

“你做不到?”

“妄图激将我?没用的。”

温毓还是答应了他!

来者不拒,也是花明楼的规矩。

所以,她来到京城,住进了郑家。

用极短的时间了解了这位郑大小姐。

可事情远比她想得还要棘手!

郑嘉欣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不同,萌生情意之初,哄骗几句尚能拔除,可郑嘉欣对顾元辞的情意,却是从情窦初开时便生了根,绵延这么多年,早已枝繁叶茂、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撼动。

真要解开她的心结……恐怕到头来,还是得让顾元辞以清白之身荣归故里,洗脱所有污名才行。

温毓暗自腹诽:这笔交易,自己真是亏大了!

但好在,有谢景!

她可以不必出太多力,只需关键时刻推助一把。

一切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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