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谢景嘴真毒
温毓能共情郑嘉欣心底翻涌的痛苦与遗憾。
却始终无法真正触碰到那份属于世间女子的、对情爱的痴缠与执念。
她从未爱过,亦从没想过要去爱。
见了太多男女之情的起落沉浮,圆满的凤毛麟角,余下的尽是求而不得的遗憾和爱而别离的惋惜。
她半点不想把自己困在那样的纠葛里。
与其拉扯耗损,倒不如一个人来得清净自在。
这晚,郑嘉欣的哭声缠了半宿,细碎的呜咽混着夜风飘远。
直到天边泛起微白,那点悲戚才渐渐被晨雾吹散,淡得再也没了踪迹。
几日后,圣旨如期而至:
追封顾元辞为骁骑将军,按规制厚葬;
贵妃娘娘因扰乱科举、祸乱朝纲,被皇上下旨禁足宫中,非诏不得出;
而罪臣崔裴。
死后裹了张破败草席,在乱葬岗寻了处角落草草埋了。
连块记名的木牌都没有。
上阳崔氏的族人,没人敢厚葬他。
圣旨下的第二天,郑嘉欣便向洛氏提了去萧山别院养病的事。
洛氏望着女儿眼底从未有过的坚定,终是轻轻点了头。
郑嘉欣临走前,将管家对牌,交给了大嫂焦氏。
还特意向温毓要了一株她院里养的兰花。
温毓送她出城。
大病初愈的人,脸上没了那晚的哀戚,眉眼间反倒松快了许多,像是蒙在心头的雾散了,眼前只剩一片坦坦荡荡的光。
郑嘉欣抱着那株兰花,唇边绽开一抹笑。
那是她五年来,最真、最轻、也最松快的笑。
像压了许久的雪终于化了,露出底下鲜活的春。
顾元辞的墓,就落在萧山脚下。
郑嘉欣去了别院,便真如她所愿,日日与他的新墓遥遥相对,以山为屏,以风为讯。
永远守着这份未了的情。
温毓既不为她觉得惋惜,也不觉得她此番愚蠢。
世人千万,选择本就多样,难的是始终笃定地只选那一条路。
就像郑嘉欣!
纵是经了霜雪摧折,也像春日里压不住的嫩芽,一场雨过,便拼尽全力破土而出。
始终挺得直直的,朝着光的方向生长。
不肯萎在泥里,借旁人的养分苟活。
那是温毓最欣赏她的地方。
目送郑嘉欣离开后,温毓才转身上了马车。
车轱辘刚转了两圈,就听身后有马蹄声渐近,接着便是熟悉的、轻叩车壁的声响——笃,笃笃。
力道不重,节奏却熟得不能再熟。
不是他还有谁!
温毓掀帘时,眼底已漾开几分笑意。
果然,谢景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与马车稳稳并行。
不快不慢,分寸恰好。
他一身玄色大理寺官服,腰束玉带,肩背挺得笔直,风卷着衣摆猎猎扬起,却半点没乱他的姿态。
那张侧脸线条绷得利落,连眼尾都敛着冷意。
不刻意疏离,却自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沉敛气场。
反倒衬得那迎风而立的模样,愈发挺拔清劲。
温毓索性支着窗栏探出身,眉眼弯成月牙,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刻意的崇拜:“谢大人好威风。”
谢景眼皮都没抬,目光直直锁着前方的路,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又低又沉,却偏偏能清晰落进温毓耳里:“你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谢大人有安排?”
“只是随口问一句。”他避开话头,话锋一转,“王越是你送来的吧。”
“我就说谢大人聪明,一猜就中。”温毓笑盈盈地夸他。
“是他自己招的,说被两个女子擒了,一顿好打,捆进麻袋里还挨了好几脚。”谢景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他说那两个人,一个短小精悍,一个细得像根竹竿。”
温毓:“……”
车帘后探出头的云雀:“……”
谢景像是没瞧见她们主仆俩的脸色,又淡淡补了句:“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们。”
温毓:……
云雀:……
最真毒!
温毓斜眼睨他,语气带了点促狭:“是他说的,还是谢大人自己瞧着我瘦,故意编排的?”
谢景眉头微蹙,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本官绝不会篡改证人供词。”末了,他终是看了温毓一眼,“你确实太瘦了。”
温毓忽然笑起来:“谢大人破了这么大个案子,我既帮你擒了人,那论功行赏总得有吧?不如请我吃顿好的,也好把我这身‘竹竿’养胖点。”
“不行。”谢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小气。”温毓撇撇嘴,故意板起脸,“咚”地一声落下车帘。
假装生了气。
如她预料,车壁又被轻轻叩了两下。
谢景的声音隔着凉风传进来,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滞涩:“今天不行。衙门里还有零碎事要收尾,案子虽结了,后续还有些麻烦。等忙完了,带上从一,一起吃顿好的。”
话落,不等温毓回应,马蹄声便渐渐远了。
他骑着马走在前头,大理寺的官差们紧随其后。
长街上的蹄声扬起细碎的雪土。
等温毓再掀帘时,只来得及望见他束着官带的背影。
风卷着他的衣摆,竟莫名透出几分仓促的温柔,慢慢融进了京城的晨光里。
“主子!他说我短小精悍!”云雀扬声道。
温毓摁住她攥紧的拳头,脸上一本正经,语气却带着点滑稽的狠劲:“别急,仔细磨好你的刀,咱们早晚宰了他。”
云雀重重点头。
主仆二人又一拍即合了。
这边郑嘉欣去了萧山别院,焦氏便接了管家的担子。
谁料顾元辞的案子刚一了结,伯安侯府的人就踩着风上门下聘了。
那聘礼清单递过来时,红绸裹着的册子厚了足足一倍。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得院里几乎没了下脚处。
侯夫人亲自登门,握着洛氏的手笑得热络,话里话外都是夸赞:“郑夫人,您家可是积了大德,当年照料骁骑将军的大义,京城里谁不称道?这份殊荣,全让你家七姑娘挣了去,我侯府能娶到这样的姑娘,是福气。”
洛氏望着满院的光鲜,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淡淡应了两句。
七姑娘的这份殊荣,是用顾元辞的一条性命和郑嘉欣半条命熬出来的哀戚与成全,硬生生堆出来的体面。
可这些虚名浮利,于洛氏,早已是过眼云烟。
计较不得,也懒得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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