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段聿川，祝福你幸福
林盛夏不太理解他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东西，难道是补偿吗？
补偿她被当成替身，兢兢业业的这些年。
“段聿川，你没必要拿这些弥补我，我不需要的。”林盛夏仍是拒绝，收下这些仿佛就是承认了自己又被可笑地欺骗了一次。
其实，她自认算不上多么在乎脸面的人，若是在其他时刻，有人将这么一大笔不菲的财产放在面前，供她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段聿川面前，林盛夏总想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更有尊严些。
她拧眉思索片刻，鬼使神差地开口：“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北湾我可以收下。”
“但，也只会收下北湾。”
她可以收下北湾？那这，是不是说明了……
段聿川心底产生丝丝缕缕别样的情绪，唇瓣颤动，正要说什么，却又听得林盛夏的下一句话。
“将来我要是哪天落魄到真的没钱花了，卖掉北湾也能赚上一笔。”林盛夏语气轻松开着玩笑，说要把北湾卖掉却不像是说说而已。
段聿川表情凝固了，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抛入极寒冷的冰川之下，想挣扎冒头呼吸，但被人死死摁下去。
挣扎不脱，只能溺毙冷意刺骨的冰水之中。
他兀得自嘲一笑。
也是，是他想太多了，居然到了在谈离婚财产分割的时候，还在妄想林盛夏或许会回心转意。
段聿川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北湾放在林盛夏名下。
等北湾被卖掉，两个人之间，似乎再也没有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他敛眉：“盛夏，我不是在……”
不是在弥补她吗？
他说不出口。
他今日所决定的一切，不就是在弥补这些年对林盛夏的禁锢，弥补她被他耽误的这几年。
林盛夏看起来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段聿川这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盛夏……如果你缺钱了，可以给我发信息，北湾别轻易卖了，挺贵的，卖了不值。”
林盛夏一愣，似乎是没预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只是敷衍点头。
商讨完这些，餐厅一阵沉默。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沉寂而诡秘。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林盛夏迟疑道。
“你不住在这里吗？”他以为她愿意收下北湾，就会住在这里的。
“不了吧，这里太偏了，不好打车。”林盛夏此刻正思考着为什么她刚会说出那话。
她留下北湾干什么呢？
简直莫名其妙的。
这会，林盛夏自己都有点不能理解自己了。
“我跟奶奶住在新房子那边，你可以暂时住在北湾，我中途不会回来的。”
如果他想把谁带回来，她不会知道，也不会管。
“对了，还有一件事。”林盛夏想起来宋倾昨天给她的支票，上楼吧把支票拿了下来。
林盛夏把那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才道：“这是宋倾让我还给你的，你收着吧。”
段聿川自然是认出了支票是什么时候的，心下苦涩。
林盛夏一定要跟他把关系撇得这么清楚吗？
“这点钱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我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段聿川站起身，有点待不下去了。
他回来时，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像是上了断头台，在高悬的横刀没落下之前总以为可以挽救，直到扯着横刀的粗壮麻绳毫无预兆断裂，横刀劈风而下。
终于，定一下一切，无法挽留。
“医生说让我吃完早饭回去再做检查，我先走了。”段聿川临走前深深看了眼林盛夏，再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他的话有点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林盛夏不是没听出来，她保持着沉默不发一言的状态，只是在他走到门口玄关处时，她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段聿川。”
被喊到的人，浑身一僵，没回头。
而是借着换鞋的动作自然瞥了一眼，问她：“怎么了？”
林盛夏笑容真心实意，她一笑，眼睛完成月牙，遮住她某种的波光粼粼。
段聿川听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她说：
“祝你幸福。”
“先生，我们去哪？”老张在车子漫无目的地饶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段聿川从上了车，就在神游天外，连目的地也没有交代。
他早上是办理了出院的，总不能现在真再回医院吧？
但见到他那个样子，老张又没敢问，想着他回过神来就交代了。
结果已经绕了四五十分钟的路程，段聿川也没有回神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喊段聿川。
段聿川被他喊回神。
他莫名觉得这个问题耳熟，蒋孝曾经好像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
“回北湾，我老婆在家等我吃饭。”
而现在，他居然真的无处可去。
段聿川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去西府吧。”
“好的先生。”张叔应下。
西府，是他曾经和林盛夏争执过后常去的地方，是陈闻安来杭市买的房产。
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莫名转好，他再也没去过。
为此，陈闻安还狠狠吐槽了他见色忘义。
说要是以后段聿川再灰溜溜地跑过去，他打死也不会再给他开门。
倒真是，让他一语说中了。
段聿川离开后，林盛夏也没再北湾久待。
她叫了车，重新拎上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坐上了计程车。
虽然听出来段聿川是找借口离开。
或许他是直接去找夏书瑶，也不回北湾了。
但是在临走前，她还是嘱咐了下何姨，让她最近先留在北湾。
车窗摇下，林盛夏微微伸出头，向身后看去。
北湾还是那个北湾，外观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可林盛夏看着远去的北湾，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直到北湾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林盛夏收回姿势。
她没关上车窗，任由呼啸的风在耳边咆哮，涌进车内吹起她的发丝。
也，吹干她心底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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