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执法堂的探查

陈雄几人带着未能如愿拿人的愤怒离去，小院中肃杀的寒意却并未完全消散。凌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眼前这位清丽绝俗的核心弟子柳如烟身上，心中波澜起伏。他与她素昧平生，今日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并且还为自己解围？

柳如烟转过身，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美眸平静地看向凌尘，仿佛能洞悉人心。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面对陈雄时的威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凌尘？”

“正是弟子。今日多谢柳师姐仗义执言，否则弟子此次恐怕难逃被强行押解之辱。”凌尘再次躬身行礼，语气真诚。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柳如烟微微抬手，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语气平淡无波：“我并非专程为你而来，只是恰巧路过此地。再者说赵虎等几人平日里在外门横行霸道，我亦有所耳闻。今日据我所知，的确是他们先行挑衅，挑起事端，执法堂若只听一面之词，有失公允。”她顿了顿，目光在凌尘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不过，你身上的变化，确实引人注目。陈雄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三日内，执法堂你非去不可。”

凌尘心中了然，柳如烟的出手，更多是出于对事理公道的坚持，而并非对他个人的青睐。他沉声道：“弟子明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弟子三日后自会前往执法堂，将事情原委陈述清楚。”

“嗯。”柳如烟不再多言，转身欲走，步履轻盈，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师姐，”凌尘忽然开口叫住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弟子冒昧，不知师姐为何……愿意为弟子作保？”他一个灵根残损的外门弟子，何德何能劳动核心弟子作保，这其中若无所图，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柳如烟脚步微顿，侧过头，阳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语气依旧淡然：“我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你无需多想，好自为之。”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

凌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皱。柳如烟的回答看似合理，但他总觉得并非全部。那份“问心无愧”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是好奇？还是别的目的？无论是何种原因，今日这份人情，他欠下了，待来日有机会必定报答！

收回思绪后，凌尘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柳如烟的担保只是暂缓了危机，真正的考验还在执法堂。陈雄明显是受了那张师兄的指使，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谓的“查验”，恐怕凶多吉少。

他回到简陋的屋内，关紧房门，意识立刻沉入丹田，来到了那神秘的九重天阙塔前。古塔依旧静静悬浮，散发着朦胧的混沌光泽，塔身符文若隐若现，仿佛亘古如此。

“塔灵前辈？”凌尘在心中呼唤。

片刻后，那道古老而淡漠的意识波动传来：“何事？”

凌尘将方才院中发生的一切，以及即将面临的执法堂审查，详细告知塔灵，最后担忧地道：“前辈，执法堂长老修为高深，若他们用神识亲自探查我的身体，是否会发现古塔的存在？我那番说辞，恐怕难以取信于人。”

塔灵沉默片刻后，回应道：“区区筑基、金丹修士，也想窥探九重天阙之秘？痴心妄想。此塔乃无上先天至宝，已与你神魂相融，非超越此界法则之力不可探察。他们所能感知的，唯有你希望他们感知的。”

凌尘心中一喜，但仍有顾虑：“那他们若强行探查我力量根源……”

“无妨。”塔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亘古的傲然，“我可引动一丝混沌之气，模拟你所言的‘古丹药力’残留，并封闭你丹田深处真实景象。他们只会看到你想让他们看到的一切。一股沉寂而古老、难以辨析属性的气血之力，与你所言吻合。至于信与不信，在于他们自身判断。只要无法证实你修炼邪功，他们便无法真正定你的罪。”

听到塔灵如此肯定的答复，凌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有塔灵相助，至少最大的隐患目前消除了。

“不过，”塔灵话锋一转，“你需谨记，外力终究是辅助。自身强大，方是根本。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方能无惧任何挑战。”

“晚辈明白！”凌尘郑重应声道。

有了塔灵的相助，凌尘悬着的心安定不少。他并未着急前往执法堂，而是利用这三天时间，一边稳固自身因为混沌灵力滋养而不断增强的肉身体魄，一边反复推敲应对执法堂询问的说辞，务求询问的时候做到滴水不漏。

转眼到了第三天，朝阳初升，凌尘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朝着青玄宗执法堂所在的山峰走去。

执法堂位于主峰一侧，建筑庄严肃穆，通体由玄黑色巨石砌成，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门口守卫的弟子眼神锐利，气息森然。凌尘报上姓名来意后，一名弟子冷着脸将他引入大殿。

大殿之内，光线略显昏暗，气氛凝重。上方端坐着三人。居中者是一位面容枯槁、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身着黑袍，气息深不可测，远超筑基，至少是金丹期修为，正是执法堂的一位孙姓长老。左侧坐着脸色阴沉的陈雄，而右侧，则是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却冷若冰霜的女长老，姓李。

凌尘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外门杂役弟子凌尘，奉命前来报到。”

孙长老微微抬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凌尘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而下。凌尘顿感周身一紧，仿佛被剥开层层伪装，但他心中默运塔灵所授的敛息之法，体内那丝混沌灵力悄然流转，将丹田深处牢牢护住，面色却保持平静，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紧张。

“嗯？”孙长老轻咦一声，似乎对凌尘在他威压下还能保持镇定感到一丝意外。他神识如潮水般探出，仔细扫描凌尘的身体。

凌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强横的神识在自己体内游走，探查着他的经脉、气血和丹田。他谨守心神，任由塔灵引导着那股拟出的“古丹药力”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转。这股气息沉凝、古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荒古意味，却又属性模糊，难以判定正邪。

些许片刻后，孙长老收回神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向身旁的李长老和陈雄，微微摇头。显然，他并未发现任何邪功痕迹。

陈雄脸色更加难看，他上前一步，厉声道：“凌尘，将你那日所言，关于后山奇遇、服食古丹之事，再详细陈述一遍！不得有丝毫隐瞒！”

凌尘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再次复述一遍，细节之处也经得起推敲，语气诚恳，眼神坦然。

“荒谬！”陈雄喝道，“一枚不知名丹药，就能让你一个灵根残损之人拥有击伤练气五层弟子的肉身力量？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孙长老，李长老，此子定然有所隐瞒，依我看，不如动用‘问心镜’，照其神魂，一切自可水落石出！”

问心镜？凌尘心中一震，那是执法堂用来审讯重犯的法宝，能直照神魂，令人吐露真言，但对被施术者神魂有一定损伤。陈雄这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陈执事，”那位一直沉默的李长老忽然开口，声音清冷，“问心镜非同小可，非十恶不赦之罪或证据确凿之疑犯，不可轻用。孙长老方才已探查过，此子体内虽力量来源蹊跷，却无丝毫魔气邪韵。如果仅凭猜测便动用问心镜，恐怕难以服众。更何况，柳师侄亲自作保，言明是赵虎等人先行挑衅。”

李长老的话语，让陈雄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连李长老似乎也隐隐站在凌尘一边，或者说，是遵循宗门律法的严谨。

孙长老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凌尘，你之力量虽来源不明，但确无修练邪功之实证。赵虎等人挑衅在先，你自卫反击，情有可原。然，重伤同门，终究触犯门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目光扫过凌尘，宣布了处罚决定：“罚你禁足思过崖一月，期间需完成宗门指派杂役，扣除三月修练资源，以儆效尤。你，可服气？”

禁足一月，扣除资源？这个处罚对于重伤三名同门尽管是对方挑衅而言，可谓极轻了。凌尘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其中必有柳如烟师姐作保和李长老持正的因素。

他立刻躬身行礼：“弟子服气，听从长老们的安排。”

陈雄脸色铁青，却无法再反驳两位长老的决定，只能狠狠地瞪了凌尘一眼，眼中满是不甘心。

凌尘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就在他准备告退之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塔灵急促的警示：

“小心！有一道隐晦的神念标记附着在你衣角！应是那陈雄暗中种下，欲图追踪于你！”

凌尘心中猛地一凛，好阴险的手段！明面上无法奈何自己，竟暗中下此黑手！若非有塔灵感知，他绝难发现。

他不动声色，暗中沟通塔灵：“前辈，可能化解？”

“区区筑基神念，混沌之气一刷便可湮灭。”塔灵语气淡漠。

“不，暂且留着。”凌尘心念电转，瞬间有了计较。他装作毫无察觉，恭敬地退出执法堂大殿。

离开执法堂范围后，凌尘并未直接返回住处，而是朝着宗门人迹较为罕至的后山方向走去。他步伐看似从容，实则暗中引导着塔灵，将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覆盖在那神念标记之上，并非将其湮灭，而是巧妙地扭曲、干扰其感知，同时留下一个虚假的方位指引。

做完这一切，他才绕路返回自己的小院。他知道，陈雄或者他背后的张师兄，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个被动了手脚的标记，或许能为他争取一些时间，或者……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到院中，凌尘开始收拾前往思过崖所需的简单物品。禁足一月，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未尝不是一个避开外界纷扰、潜心修练的机会。思过崖环境清苦，灵气却不算稀薄，正好可以借助九重天阙塔，进一步巩固基础，冲击更高的练体境界。

傍晚时分，正当凌尘正准备出发前往思过崖时，院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中一紧，难道陈雄又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出现的却是一道清丽的身影。

柳如烟去而复返。

她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清冷的容颜似乎也柔和了几分。她看着凌尘，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瓶。

“凌师弟，”她开口道，称呼悄然从“凌尘”变成了“凌师弟”，“听闻你被判禁足思过崖，那里清苦，这瓶‘蕴元丹’可助你稳固气血或提升实力。”

凌尘愣住了，看着柳如烟递过来的玉瓶，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蕴元丹对于外门弟子而言，已是极为珍贵的修练资源。柳如烟此举，已然超出了“问心无愧”的范畴。

“柳师姐，这……太珍贵了，弟子受之有愧。”凌尘没有立刻去接。

柳如烟将玉瓶轻轻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语气依旧平淡：“不必推辞。我观你气血充盈，却似有隐忧，此丹或可助你调和内息。你……好生修练。”

她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那眼神复杂，似乎包含了探究、一丝好奇，还有某种凌尘无法理解的意味。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身影很快融入暮色之中。

凌尘拿起那瓶尚带一丝清冷余温的蕴元丹，心中疑惑更甚。柳如烟，她到底看出了什么？又为何一再相助？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暂时压下。无论柳如烟目的为何，今日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他铭记于心。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提升实力！

将玉瓶收起，凌尘不再犹豫，大步走出小院，朝着那座象征着惩罚，也可能成为他潜龙腾飞之地的思过崖，坚定行去。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拥有了九重天阙塔和刚刚结下的这份意外之缘，凌尘的道心，愈发坚定。

暗流依旧在涌动，陈雄、张师兄的威胁并未解除，柳如烟的谜团待解，而思过崖上，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挑战与机遇一切都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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