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是，你没有

陈凡心中焦急，却不知哪吒等人详细方位，只能催动遁术，朝南天门方向疾驰。

忽然，下方一片山林中，两道蛰伏已久人影骤然出现！

一左一右，闪电般向半空中的陈凡发起突袭！

正是余毒早已安排好猎杀陈凡的两名妖仙！

生死间，陈凡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

潜能爆发之下，飞速遁入山林之中。

刚一落下，两具法身瞬间出现，同时运转敛气术。

而后，朝三个不同方向继续遁逃！

两名妖仙眼见三个一样的陈凡出现，没有丝毫犹豫，二人一人追击一个！

陈凡本尊知道法身拖不了太久，之所以能够迷惑一时，还是因为敛气术缘故！

两名强敌只能凭借眼睛寻找陈凡。

“靠！”

陈凡一边逃，一边忍不住爆了粗口。

即便明知三选二，依旧大概率会跟上自己，还是暗骂自己的运气。

感觉到身后追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陈凡将自己会的神通轮番向后施展，试图拖住追兵速度。

一开始确实有效，但那妖仙似乎有些不耐烦，显出本体。

竟是一只夜枭！

双翅一阵，与陈凡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不仅如此，没过多时，侧面又一道身影出现！

原本追击法身的妖仙也追了过来。

见状，陈凡只能再次施展撒豆成兵。

侧面妖仙见状，取出一只小鼓，砰砰敲击起来。

陈凡听到鼓声，法力顿时一滞，差点从空中跌落，甚至经脉都受到震动！

两具法身也随之崩溃。

陈凡心头一阵绝望。

这两名妖仙，根据气息，至少是地仙境修为。

而此刻的他，法力损耗严重。

小鼓的音波攻击，不仅能震伤经脉，甚至还对自己的神魂产生影响。

绝望之际，陈凡看到山坳深处，有一座极其破败的庙宇。

上面隐约可见一个篆字——“道”！

绝境之中，陈凡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以剩余法力施展五行遁法，向庙门冲去。

陈凡穿过那随时都要坍塌的庙宇之后，二妖仙只觉眼前一阵扭曲。

那庙宇竟凭空消失！

二人惊疑不定地悬浮在陈凡消失地方，神识反复扫视，却一无所获。

庙宇内。

大口喘息的陈凡忽然感觉不到妖仙的气息了，眼前一方小小庭院。

坐着一个飘然若仙，醉眼朦胧的年轻道士。

未等陈凡开口，那道士向他随意挥动道袍。

陈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陈凡在一扇斑驳、破旧的防盗门前。

他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前一秒还是朝自己挥袖的道士，下一秒……

熟悉的旧门，楼道昏暗的灯光。

那是他前世的家。

难道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如今是现实，还是梦中？

下意识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手不自觉有些颤抖，打开了门！

瞬间，情感如决堤洪水，前世一幕幕出现，冲垮了陈凡心理防线。

母亲在旧沙发上，正在鼓捣十字绣。

他愣住了，因为陈凡知道，这是梦！

但他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他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一步，即便知道可能有诈，但他无法抗拒。

哪怕是魔鬼制造的幻想，只要能再和亡母说说话，他也认了。

“妈，我回来了。”

母亲放下手中活计，惊喜起身，絮叨着去热菜。

陈凡没有阻止，他坐在那张小茶几旁，目光怀念的看着母亲背影。

饭菜上桌，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

陈凡吃着既熟悉又模糊的味道，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进碗里。

“妈……”他放下筷子，声音哽咽。

“嗯，怎么了？工作受委屈了？”

她一脸焦急和关切。

陈凡心中一沉。因为他的母亲，在上学时就去世了。

可此时，母亲用粗糙的手为他擦着脸上泪水。

这个动作，彻底抹除陈凡的疑虑。

他抓住她的手，贴着脸颊。

如迷途中找到家的孩子。

一时间，两世的愧疚、遗憾、思念和痛苦，轰然爆发。

“好孩子，工作累了就歇歇！”

“妈……对不起……对不起……”他泣不成声。

“有些话，从来没跟你说过……今天，我想跟你说……”

此时的陈凡潜意识已经清醒。

但意识依旧愿意沉沦其中。

母亲愣住了，随即温柔地反握住他的手。

陈凡抬起泪眼，努力保持微笑，看着记忆中的亡母。

“二十四年前，你已经儿女双全，

有人劝你打掉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可是，你没有。

八个多月后，你拼着命，生下了我这个不省心的老幺……

初生不久，我病到满头红发，

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都说养不活了，

我以为你会放弃我，

可是，你没有。

我能想到你和舅舅冒着大雨，背我四处求医的样子。

7岁，学前班第一次考试，

我考了全班倒数第八，我以为你会骂我，

可是，你没有。

你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教我写信，

告诉在千里之外的奶奶，她孙子会写信了……

11岁，河里发大水，

我偷偷跑去游泳，回家被你打了一顿，

我赌气离家出走，哭够了才回家，

我以为等着我的是更狠的打骂。

可是，你没有。

但我从来没见过你哭得那么伤心。

高中你陪读，我因违反校规停课八天，

我以为你会恨我不争气。

可是，你没有。

你只是在家陪着我，

骂学校老师不近人情，让我在家好好看书。

23岁，我失恋了，在电话里哭得像个傻子。

絮絮叨叨跟你说到半夜，

我以为你会嫌我烦，

可是，你没有。

你劝我男儿有泪不轻弹。”

说到这里，陈凡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几乎喘不上气。

“9月8号晚上，你最后一个电话，

嘱咐我别喝凉水，要吃晚饭。

我以为你9号晚上还会打来！

可是，你没有！你没有啊！！！

9号，接到爸的电话，

我多希望他在骗我，

可是，他没有！

10号，天那么冷，还下着雨，

我穿着半袖回家，

以为你会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我的白布衫。

可是，你没有！

你安静地睡着了，

我以为只要我叫“妈”，

你永远都会回应。

那一次，你没有。

你容我、忍我、让我、迁就我、爱护我。

你说会等着我反哺于你。

可是，你没有！

我以为我会梦到你，最后听你絮絮叨叨嘱咐我很多话。

可是，你没有。”

说完前世未曾给亡母讲的话。

陈凡心中虽恸，却多了一丝释然。

前世的他家境贫寒，母亲操劳半生，没等陈凡工作便早早亡故。

等到陈凡进入大厂，肝成小组长，

已经有能力让她过上好生活时，

她却已经成为永久的遗憾。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母亲。

一字一顿地说：

“妈，我得走了。

前面的路很难，

但我，必须走下去……”

母亲流着泪，却露出骄傲的笑容，

拍了拍他的背，

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

“去吧！妈知道，我儿……是有大出息的。

妈为你骄傲……”

陈凡擦掉眼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再也迈不动离去的脚步。

身后，旧门、昏暗灯光、母亲身影……

所有的一切，如同破碎的泡沫，

归于虚无。

周围一片混沌，

只有陈凡自己，蜷缩在地上。

梦境是假的，

但倾诉是真的，

遗憾是真的，

永别……也是真的。

虽重新揭开这道伤痕，

但此时他的道心，却像经历了一场洗礼。

神魂，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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