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火场
第三十五章 火场
浓烟滚滚，赵语莲被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视野里一片模糊。
“咳咳……来人！救……”
呼救声被浓烟堵在喉咙里，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跌跌撞撞下床，凭记忆冲向房门的方向，终于摸到了滚烫的门板，猛地一推——
门闩被人从外面牢牢地插上了！
赵语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扑向窗边，窗户同样被从外面钉死，她惊慌地四下环顾，却在此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不祥的“嘎吱”声。
赵语莲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根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房梁，正带着无数飞溅的火星，直直地朝着她的头顶砸落下来！
躲不开了。
她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浑身肌肉紧绷，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从另一侧撞碎了窗户，裹挟着夜风与木屑冲了进来。赵语莲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扯开，重重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滚烫的胸膛。
“咣——！”
几乎是同一时刻，房梁砸在她方才所在的位置，地板应声而裂，火星四溅，烟尘冲天。
死里逃生的冲击让赵语莲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肺里却吸入了更多的浓烟，让她咳得更加剧烈。
一个低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熟悉得让她浑身一颤。
“哎呀，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那声音里没有半分救人后的急切，反而充满了趣味，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你说，我是现在就把你杀了做菜吃，还是带回去养成什么花瓶烛台呢？哪个……比较好玩？”
赵语莲被浓烟熏得几乎睁不开眼，只能凭着本能，死死抓住面前之人的衣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股清冽的冷杉香，混杂在焦糊气味中，依旧清晰可辨。
“咳咳……世......世子……”她咳得声音断断续续，破碎不堪。
萧煜轻挑了一下眉，似乎对她这么快就认出自己感到有些无趣。
“这么快猜出来，可就不好玩了。”
他懒得再伪装那恶趣味的声线，恢复了原本的清冷与散漫。
火势已经失控，火舌贪婪地从破碎的窗户向外蹿升。萧煜不再耽搁，抱着怀里已经有些脱力的赵语莲，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院外的草地上。
夜风清凉，终于稍稍缓解了了那令人窒息的热浪。
赵语莲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脸上、发上满是狼狈的灰烬。
萧煜松开她，让她靠着廊柱站稳，随即伸出手，有些粗暴地抹去她脸颊上的烟灰。他的动作不带一丝温柔，指腹的薄茧刮得她皮肤微微刺痛。
或许是她咳得双眼紧闭，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也懒得再维持任何伪装。
“莲儿，我教你个乖。”
他的声音很轻。
赵语莲闻言，费力地掀开眼皮，对上了一双幽深无波的眸子。那双眼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笑意，只剩下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他垂眼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个动作，像调情，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与威胁。
“错杀一千个，不一定会被报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鬼的低语，“但少杀一个，一定会死。”
———
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惶的呼喊。
“走水了！快来人啊！西院走水了！”
乐华园的下人们终于发现了火情，提着水桶的，拿着麻袋的，乱哄哄地朝这边涌来。
一些尚未安歇的贵女也被惊醒，披着外衣跑出来，见到那冲天的火光，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天呐！怎么烧起来了？”
“快！快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人被困住？”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抓着个管事妈妈，急切地问道。
曾萍不知何时也站了出来。她看着远处那熊熊燃烧的屋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对着那女子轻声说道：“应该……应该没人吧？我记得那间房位置偏僻得很，许是哪个下人不小心，丢了点火星子在那儿。”
那女子闻言，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人就好……”
她惊魂未定，还想再看看火势，却又不敢靠近，回头想再问曾萍些什么，却愣住了。
人不见了。
———
———
与火场一墙之隔的树林里，曾萍脸色惨白如纸，裙摆上沾满了泥土和露水。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拼命地向后挪动，仿佛在躲避什么极度可怖的东西。
“砰。”
一具尚有余温的尸身被随意地丢在她面前。
是那个引赵语莲去偏院的丫鬟。她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恐，脖颈处一道细细的血痕，触目惊心。
萧煜好整以暇地瞥了地上发抖的曾萍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随即转身向林外走去。
随着他的移动，他身后的那个身影也显露在曾萍惊恐欲绝的视线里。
是赵语莲。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脸上还带着未曾拭净的烟灰，一双被泪水和浓烟刺激得通红的杏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本来我以为还有时间和你周旋，也以为或许你有什么苦衷。”
赵语莲皱着眉，声音很轻，却重重地砸在曾萍的心上。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赵语莲咬着唇，她其实并没把握从曾萍口中问出什么，但......
萧煜在她手里塞了一把刀。
她很怀疑，如果最后自己既没问出结果，又没杀了曾萍，这把刀就会毫不犹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赵语莲不禁攥紧了拳，深呼吸，随后抬手指向了地上那还没闭眼的丫鬟。
“我也许不会真的杀了你，但是——他不一定。”
几十步的距离外，萧煜觉得有趣极了。
小狐狸灰头土脸，一身烟熏火燎的，倒是学会借老虎的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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