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他救了我两次

医馆后院。

姬少艾问沈半见：“你喜欢陆伽罗？”

“倒也算不上。”

沈半见摇摇头，说起了旧事，“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我呢，一生下来脸是紫的，稳婆说快没气了、救不活了。我爹因我娘的死，万念俱灰，便让下人处理了我。”

“那时候，府里所有人关注的都是我娘的死，而我，一个害死当家主母、又快断气的女婴，哪值得上心？草草埋了便是。”

说到这里，沈半见苦笑一声，又自顾自喝了口酒：“兴许是我自己也不甘心就这么匆匆走一遭，在下人将我抱出院子时，哭了两声。”

“这猫叫似的声音，被一个两岁多的男孩听见了，他跟身边的母亲说‘妹妹，哭了’。他母亲便拦住了下人，刚好我祖父回来，二话不说，抱着我就冲去太医院。集全部太医之力，我活了下来。”

沈半见抬起头，将泪逼回眼眶，随后笑了笑：“男孩是陆伽罗，他母亲便是来府里做客的西商将军夫人。若不是陆伽罗那一声，还有将军夫人的阻拦，我定和祖父擦肩而过，早投胎去了。”

姬少艾听了心里也闷闷的：“这事从没听你说过。”

“又不是什么好事，不值得提。师娘所，人就活一世，怎么都得开开心心的！扯远了，这是陆伽罗第一次救我。”

“还有第二次？”姬少艾有些意外。

“有的。我虽然活了下来，可终究体弱，从小拿药当饭吃，又瘦又小。四五岁时，我跟着祖父、祖母去参加宴会，被其他的孩子嘲笑欺辱，我哪能吃亏？就跟他们打，可又打不过，陆伽罗帮我出了头。”

“他还让侍女替我把乱糟糟的辫子梳好，告诉我，这样子就很好看。他呀，是除祖父祖母，头一个夸我好看的人。那时我觉得陆伽罗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六岁时，我生了一场大病，太医无能为力，祖父病急乱投医，找了个术士来。术士说，要冲喜，给我结一门亲事，我就能活下去。”

“可我这种病秧子，哪个官宦人家愿意结亲？嫌晦气都还来不及呢！祖父无奈之下，便去找书香门第的子弟，仍是被婉拒了。这也不能怪人家，若冲完喜，我还是死了，人家以后结亲岂不是有了膈应？”

“祖父一筹莫展，西商将军夫人来了，说想让我跟陆伽罗结个娃娃亲。”

“祖父很意外。他是御史大夫，从三品，西商将军，从二品，即便我身体无恙，这场婚事也是我高攀了。可将军夫人说，这事是陆伽罗提的，他愿意跟我结亲，等我长大了娶我。”

“为什么？他那时也只有八岁吧？”姬少艾不解。

沈半见摇头：“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我和陆伽罗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三日后，我能吃饭了，又过了两日，我下了床，一个月后，我恢复如初，虽说不能跟其他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可我活下来了。”

“是陆伽罗救了我。他这辈子，救了我两次命。不算刚出生那一面，我总共见过他两回，一回在四五岁时，还有一回是我及笄那年的赏花宴上。陆伽罗呀，是个侠肝义胆的好男儿。”

“我想，若他能活着回来，我们会做一对平凡的夫妻，我应该会喜欢上他的。可我与他的缘分，终究只停留于感激与欣赏。”

沈半见看着姬少艾：“佛曰，世间种种，皆为因果，人善有良缘。陆伽罗和西商将军府的这份善果，值得我以命偿还。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我一定要洗刷陆家的冤屈，护送婆母、青粲、柔蓝他们重回偃京。”

“师兄，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与岐黄谷的规矩无关，只是单纯地帮我。”

姬少艾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想一想。”

“谢谢师兄！”沈半见举起酒盏，笑颜灿烂。

姬少艾一懵，他答应了吗？

他没答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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