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相信我吗？

在救护处，沈半见没料到她治的第一个伤者是姬少艾。

人是夏侯凝夜送来的，他震惊地盯着沈半见。

这些不眠不休的日子，每当疲惫不堪时，他便拿出她送来的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一笔一划，想着她一颦一笑，再难的时刻也能坚持下去了。

可他怎会料到，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竟出现在了军营！

沈半见乍见夏侯凝夜，心口狠狠一跳，但看到血肉模糊的师兄，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地跪在地上，查看他的鼻息和脉搏。

还好，人活着。

“火器炸膛了，师兄刚好就在一边？”她一边用酒水消毒手，一边问夏侯凝夜。

“是。”夏侯凝夜不禁诧异。

沈半见剪开姬少艾的衣服，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前师兄跟我说过火器的问题。他取走师娘的笔记，依据上面所写，改进了精密机栝的纯度和韧度，但那笔记有瑕疵，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所以火器会炸膛。”

“避免炸膛的法子，我带来了，原本想跟师兄一起修复，但怕是不成了。猛火油柜先别用。请诸葛师傅来一趟，我跟他试试更换掉那些机栝。”

夏侯凝夜沉默片刻：“诸葛师傅前日伤了手。如果你相信我，我来试试。”

沈半见抬头，朝他点了下头：“我相信。先帮忙按着师兄，来不及用麻药了。”

夏侯凝夜单膝点地，按住了姬少艾。

沈半见用火烤过手术刀，毫不迟疑地割开了姬少艾的大腿。

昏迷的姬少艾本能地挣扎，若非夏侯凝夜死死按着，沈半见刺下的刀子怕是歪了。

找到出血点，剔除烂肉，清理伤口，又迅速地缝针包扎，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姬少艾都没扭动几下，一切便都结束了。

处理完腿部的大出血，沈半见继续处理他胸腹部和手臂上的伤口：“剩下的我一个人就行，你忙完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

夏侯凝夜心中虽不舍，但仍决绝地起身去了战场。

天又飘起了雪。

屋里，沈半见沉着冷静地救治伤员。

屋外，夏侯凝夜指挥将士撤退。熊熊燃烧的火油伤了西北军，却也拦住了乌羽国的进攻。

“白先生，我们如今已不足八千人，火器又不能用，接下来怎么办？”叶枫一脸愁容。

“坚持三日。三日内，昌容、孔阳那边的军队会带着粮草来，火器的问题也会解决。”夏侯凝夜不由回望救护处。

叶枫已知姬少艾的师妹来了，便点了点头：“只有解决火器之事，我们才有胜算。”

“叶将军，这两日你按先前商定的计划指挥，我得去一趟武器制造处。”

“好。”

*

夏侯凝夜和沈半见策马急行，半个时辰便抵达了武器制造处。

诸葛云廷手受了伤，却仍坚持坐镇打造武器。没办法，兵力太过悬殊，武器是西北军唯一的优势，别说伤了手，就算只剩一口气，他都会死守在这里。

一听说猛火油柜等几样火器的问题，诸葛云廷立刻让人取来多做的机栝，以及冶炼时剩下的铁和铜。

沈半见仔细查看，微蹙了眉头，实话说，这些铜铁的纯度和韧度都已达到了顶峰。

“兵书记载里，猛火油柜最多使用二十次，少艾改良后能坚持这么多天，别说前无古人，百年内怕也无人可超越。”诸葛云廷如实评价。

“还可以更好。”沈半见利落地拆了一架新做的猛火油柜，指着一把机栝，“增加这部分的韧度，能大大降低炸膛的几率。”

她取出师娘的那几页笔记，递给夏侯凝夜，又取了纸和木炭笔来，细说冶炼中的更改之处。

诸葛云廷越听越惊愕，看沈半见的眼神也越来越严肃——甚至还带了敬佩之意。

纸上所写归纸上所写，但她能融会贯通，既确保火器稳定性，又提高了火器的速度和威力，足见能力之强。

“这一页是新猛火油柜的冶炼办法和对应的各种数字。前线若要替换新的机栝，还得考虑火器已有的损耗，数字需做相应修改，我都写在这一页了。”

沈半见将两页纸放在桌上。

诸葛云廷和夏侯凝夜各认领了一张，分头带着手艺精湛的工匠冶炼。

新做的机栝，沈半见一一确认。

天色越来越暗，雪也越下越大。

在等待时，沈半见终于熬不住，靠在角落里睡了过去。

夏侯凝夜带着新打造好的机栝出来时，瞧见的便是双手抱膝，沉沉睡去的沈半见。

想到她连夜赶来，之前又一直在昌容城忙御敌之事，心疼之意瞬间蔓延至了双眸。

他取了脱下的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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