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空气死一般寂静。
父子二人的对峙像一张拉满的弓。
宴竹眼中的火焰灼痛宴明远的眼。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沉痛。
“她是为了救我。”
“还有我的同事们。”
“她一个人引走了所有叛军。”
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宴竹自己的心口。
也狠狠捅进宴明远的胸膛。
如果不是安瑶。
他跟周岚或许今生今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儿子了。
宴明远终于明白了。
明白宴竹回国后,为何对阿曼发生的一切都三缄其口。
原来是藏着这样剜心刻骨的缘由。
眼睁睁看着至爱之人,为自己以身犯险,坠入深渊。
而他却只能带着别人的嘱托,独自逃生。
这该是怎样一种凌迟般的煎熬。
宴明远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理解自己的儿子。
但却不能放任他带着这一身伤飞蛾扑火。
“安瑶她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
宴明远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向前一步目光里是父亲的恳求。
“你在医院再待三四天,好好养一养。”
“只要医生说你的身体允许,我立刻派私人飞机送你去阿曼。”
宴竹抿紧了唇。
唇色苍白如纸。
他眼里的坚持没有半分动摇。
宴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也为你妈妈想想。”
“想想我。”
他看着宴竹。
这个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光是站着,身体都已摇摇欲坠。
风衣下是刻意挺直的背脊,也是一触即溃的伪装。
一阵尖锐的心疼攫住了宴明远。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就凭这副身体,你怎么去救人?”
“人还没到阿曼恐怕就先晕死在飞机上。”
“不过是给别人凭白增添麻烦。”
宴竹的神色似乎有了一点松动。
他眼中的疯狂被痛苦和无力稍稍冲淡。
宴明远看准时机对身边的助理递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上前扶住了宴竹的手臂。
这一次宴竹没有反对。
他能站到现在不过是靠着一股气强撑。
那口气一泄,排山倒海的痛楚和疲惫瞬间将他淹没。
回医院的一路,他几乎是完全靠在助理身上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央视新闻频道对此次阿曼医疗队遇袭事件做了简短的报道。
画面里是获救的医护人员在维和部队营地前拉起的感谢横幅。
报道称我方医护人员已全部安全获救,无一伤亡。
对大多数普通民众而言,这不过是千万条新闻里不起眼的一则。
别人的流血冲突远不如自己的一日三餐来得重要。
傅氏集团。
顶层总裁办公室。
傅司年关掉了电视,眼神晦暗不明。
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安瑶的动向。
宴竹所在的医疗队就在阿曼。
而安瑶前些天出差去了沙特。
以她的性子,一定会顺道转去阿曼看宴竹。
冲突发生的时间和她出差的时间几乎完全重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说不定安瑶和宴竹正巧就一起遭遇了这次冲突。
新闻里说全员获救。
可为什么她没有回来。
为什么她连宸宸都没打过电话。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傅司年的心脏。
让他坐立难安。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全是安瑶那张清冷倔强的脸。
他烦躁地将文件扔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抓起手机。
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无人接听。
傅司年的心猛地一沉。
他再拨。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机械冰冷的回应。
那颗高悬的心此刻坠入了冰窟。
他立刻调出另一个号码。
宴竹。
手机接通。
傅司年一句客套都没有。
“安瑶在哪?”
“我要跟她通话。”
宴竹沉默。
对面的静默像一口烧沸的油锅。
傅司年的一颗心在无声的煎熬里,上下沉浮。
“说话!”
他对着手机怒吼。
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宴竹终于张口。
声音破碎,艰涩。
“我和她……失联了。”
傅司年眼前一黑。
胸腔里的怒火轰然炸开。
他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真皮椅子。
椅子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宴竹!”
“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宴竹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没有解释。
“我会把她找回来。”
“你?”
傅司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现在人在哪?”
宴竹犹豫了一瞬。
还是报出了医院的地址。
傅司年发出一声淬了冰的冷笑。
“你居然回来了。”
“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像只阴沟里的老鼠,灰溜溜逃回自己的鼠洞。”
“宴竹,你他妈也配算个男人?”
每一个字都像最锋利的刀刃。
精准地捅进宴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怎么说都不过分。
是他,弄丢了安瑶。
是他,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绝境,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甚至现在连去找她的资格都没有。
宴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他抬起手挡在眼前。
有滚烫的液体从指缝间无声滑落。
傅司年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犹有不甘。
胸口的暴戾无处发泄。
他抓起车钥匙,径自冲出办公室,驱车赶往医院。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傅司年带着一身戾气闯了进来。
当他看清病床上的人时,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
宴竹半靠在床上。
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灰白。
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印象中那个温润儒雅,卓尔不群的男人,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甚至,在他满头乌发间夹杂着不少刺眼的银丝。
傅司年心里的火忽的一下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宴家的保镖匆匆赶来,想拦住傅司年。
人到了门口,看着房内对峙的两人,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宴竹抬起眼。
目光空洞地落在傅司年身上。
他朝门口的人摆了摆手。
“没事。”
来人如蒙大赦,暗暗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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