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李玄的胸口。
出租楼老旧，声控灯早已失灵，楼道里只有远处街角霓虹灯牌折射， 进来的一点暧昧光晕，勉强勾勒出扭曲变形的阴影。但他不需要光。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警兆，如同冰冷的针尖，刺透了他的脊椎。
楼上，他那间位于顶楼、只有不到二十平米的破旧出租屋里，有“东西”在等他。不止一个。气息晦涩，如同深潭底部潜藏的石块，带着一种与这栋贫民窟建筑格格不入的、经过千锤百炼的冰冷与厚重。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因为那个帖子？不可能！那帖子才发了多久？内容又如此荒诞！
电光石火间，李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逃？对方既然能精准地堵在家里，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贸然逃跑等于自投罗网。硬闯？凭他现在这刚修复好的身体和那可怜的几十点认知点数？简直是笑话。
唯一的生路，就在屋内。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因为未知而翻腾的恐惧强行压下去，换上了一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表情。
他抬脚，上楼。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清晰可闻，不疾不徐，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天普通的工作，返回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巢穴。
越是接近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清晰。门没有锁，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绝对的黑暗。
李玄的手放在门把上，微微一顿，然后，推开。
黑暗扑面而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他能看到，狭小的空间里，矗立着三个模糊的身影。
一人靠窗而立，身形挺拔如松，气息最为沉凝，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一人坐在他那张唯一的破旧木椅上，姿态看似随意，但每一个关节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还有一人，站在门侧后方，恰好封住了他退往厨房和唯一窗户的路线。
三人，呈品字形，将他所有可能的行动路线都隐隐封锁。
完美的战术站位。专业，冷酷，带着毋庸置疑的压迫感。
李玄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冲上头顶，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试图去开灯，只是就着黑暗，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开口，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不悦：
“几位，不请自来，擅闯私宅。我天道阁虽久不入世，却也不是任人窥探的。”
“天道阁”三个字出口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骤然降低了十度！
靠窗那人的呼吸，微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坐在椅子上的身影，脊背似乎挺直了半分。门后那人，手指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摩擦了一下。
细微的反应，却被精神高度集中的李玄精准捕捉。
赌对了！他们果然是因为那个帖子来的！而且，“天道阁”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他们某些已知的……或者说，他们自以为已知的东西！
【谎言已编织并传播。当前传播范围：密闭房间。潜在听众：3人。】
【开始收集认知点数……】
【收到来自？？？的深度认知触动，点数+50！】
【收到来自？？？的强烈认知确认，点数+45！】
【收到来自？？？的认知冲击，点数+48！】
【当前认知点数：214.5！】
轰！
一股远比之前修复身体时更汹涌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在李玄体内奔腾开来！四肢百骸仿佛被浸泡在温热的灵泉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吸收着这凭空而来的力量。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肌肉纤维变得更加致密坚韧，甚至连五感都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黑暗中，他都能隐约看清那三人脸上细微的轮廓和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三人……实力远超之前的教官张莽！他们提供的认知点数，质量极高！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猛兽苏醒般的韵律。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失礼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黑暗中回荡，“鄙人，‘龙组’，代号‘山魈’。”
龙组？！
李玄心中剧震。这个世界华夏官方的超凡力量处理机构，传说中汇聚了顶尖强者的神秘组织！他们竟然被一个帖子引来了？效率高得可怕！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清修的不耐：“龙组？凡俗官家的组织？找我何事？”
“凡俗官家”四个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感，让山魈和他身后的两名队员气息再次一凝。
山魈的目光如同实质，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着李玄，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李玄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息……在他们的感知中，竟然有种难以捉摸的晦涩感，仿佛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这自然是系统点数强化后带来的暂时性气息提升和遮掩效果）
是了，隐世宗门的传人，岂是那么容易看透的？
山魈心中的天平，又倾斜了一分。他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李先生，我们收到情报，关于‘天道阁’入世的消息。此事关系重大，我们需要确认。”
“确认？”李玄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我天道阁行事，何须向他人确认？入世行走，自有章程。尔等贸然闯入，已是冒犯。”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214.5点认知点数瞬间蒸发200点！
【消耗200点认知点数，对谎言‘我乃隐世宗门天道阁当代行走’进行局部现实修正。效果：短暂模拟‘上古宗门核心弟子’特有的‘道韵灵压’。】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源自远古洪荒，带着苍茫、厚重、威严的气息，以李玄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这气息并不狂暴，却如同深海暗流，无声无息地浸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气变得粘稠，光线似乎都扭曲了一瞬。
“唔！”
站在门后的那名队员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惊骇。
靠窗的那人身体猛地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就连山魈，这位见惯了风浪的龙组精锐，也是瞳孔猛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在这股气息面前，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变得如同孩童般稚嫩可笑！
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仅仅是自然散发的一丝道韵，就有如此威压？！
传说中的上古宗门……竟然真的存在？！
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收到来自山魈的极度认知震撼与确认，点数+150！】
【收到来自？？？的认知恐惧与信服，点数+120！】
【收到来自？？？的认知臣服，点数+110！】
【当前认知点数：394.5！】
成了！
李玄心中巨石落地，背后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好险！若是点数不够，或是这三人心志再坚定几分，恐怕当场就要露馅！
他见好就收，立刻收敛了那模拟出的“道韵灵压”，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他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淡淡地看着山魈。
山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再次看向李玄时，眼神已经彻底改变。那里面，只剩下凝重、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材质特殊、边缘有着龙纹暗记的黑色卡片，双手递上，姿态放得极低：
“李先生，方才是我等冒昧，还请海涵。此乃我龙组的最高级别联络凭证，持此卡，在华夏境内，您可以获得一些必要的便利。若您不介意，我们希望……能与‘天道阁’，建立初步的沟通渠道。”
李玄没有立刻去接，目光在那张黑色卡片上停留了两秒，仿佛在审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然后，他才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将卡片夹了过来，看也没看就揣进了兜里。
“东西我收下了。”他语气平淡，“沟通与否，看我心情，以及……尔等的缘法。”
他侧过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若无他事，便请吧。我不喜被人打扰清静。”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山魈三人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山魈深深看了李玄一眼，抱拳一礼：“打扰了。”
说完，不再多言，带着两名依旧心有余悸的队员，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如同他们来时一样，融入楼下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房门轻轻合拢。
直到确认那三股强大的气息彻底远离，李玄才猛地靠倒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交锋，比他之前经历的所有危险加起来还要耗费心神。与虎谋皮，刀尖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抬起手，看着那张触手冰凉、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上面龙组特有的徽记在窗外微光下若隐若现。
龙组的最高级别联络凭证……
他随手将卡片扔在旁边的矮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帘一角，望向楼下那三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
第一步，算是勉强站稳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龙组的态度暧昧，他们既敬畏，也必然怀疑，后续的试探绝不会少。而那个随手抛出的“天道阁”谎言，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以他无法预料的速度，向着更广阔的世界扩散开去。
他需要更多的认知点数，需要编织更大、更精密、更难以被证伪的谎言，需要尽快拥有足以真正自保，甚至……掌控局面的力量！
他点开脑海中那闪烁着微光的系统面板，看着那已经积累到394.5的认知点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深沉，城市边缘的贫民窟依旧喧嚣而麻木。没有人知道，就在这栋不起眼的破旧楼房里，一个以谎言为基石，终将撼动整个世界的庞然大物，已经悄然露出了它最初的、狰狞的一角。
而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某座摩天大楼顶层的奢华公寓内。
一个穿着真丝睡袍，容颜绝美却带着一丝慵懒和玩味的女子，正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眼前全息投影上刚刚接收到的、来自“暗网”某个加密通道的简报。
简报的内容，正是关于“龙组精锐小队深夜接触疑似‘天道阁’传人”的初步报告。
女子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投影上那个模糊的、被标注为“李玄”的年轻男子影像，红唇微启，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兴味：
“天道阁？有意思……看来，这潭死水，终于要起点波澜了。”
“李玄……是吧？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把这天，捅出多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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