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标与执念

Cecilia像断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沾满污泥的校服裙摆散乱开来，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腿。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横亘在皮肤上，暗红色的血液正缓缓渗出——那血液粘稠得异于常人，顺着小腿的弧度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仿佛连流动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即便陷入昏迷，她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沾满污泥的信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金属物件，而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救赎。

苏婉清静立在王哲身后，血红的瞳孔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还夹杂着几分不解。她微微皱着眉，视线扫过Cecilia狼狈的模样，又落到那枚沾满污垢的信标上，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她实在不明白，王哲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管这个“失控的破烂”，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失去控制的变异体，就该像处理垃圾一样被丢弃。

王哲的目光落在Cecilia身上，内心如同被两股力量反复拉扯。理智告诉他，抛弃她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选择——既不用消耗珍贵的医疗物资，也不用承担她醒来后再次失控的风险。可眼前总浮现出Cecilia昨天拼死保护信标的模样，哪怕后来知道那信标是个陷阱，她昏迷前那句带着执念的“物品保护好了”，依旧像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上。更重要的是，他需要Cecilia的能力，也必须弄清楚“夫人”的真实目的，以及这枚信标背后隐藏的秘密。

【触发道德与实用抉择：处置昏迷的Cecilia。】

【选项A：尝试救治。利用有限的医疗物资和“种子”能量，稳定其伤势，尝试唤醒。需求：消耗资源，承担其醒来后可能依旧不稳定的风险。】

【选项B：暂时束缚。将其捆绑拘禁，确保其无法造成威胁，待其自然苏醒或情况明朗后再做打算。需求：坚固的束缚工具，持续的监视。风险：可能错过最佳救治时机，或因其挣扎导致伤势恶化。】

【选项C：果断舍弃。取其脑中能量结晶（若存在）或信标，迅速离开，任其自生自灭。需求：无。风险：损失一个潜在战力与情报源，可能违背某种潜在“契约”。】

王哲的目光再次落在Cecilia紧握信标的手上，那僵硬的手指仿佛与信标融为了一体。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犹豫——他不能放任一个可能还有价值的“工具”就这样毁掉，而且Cecilia身上发生的变异，或许能帮他更深入地理解“种子”的特性，以及这些变异体的本质。

“帮她处理伤口。”王哲转过身，对苏婉清说道，同时从背包里掏出林医生临走前塞给他的简易医疗包——里面只有几包消毒棉片、一卷绷带和一小瓶止血粉，是现在仅有的医疗资源。

苏婉清不情愿地哼了一声，血红的瞳孔里满是抗拒，但在王哲坚定的目光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她的动作粗鲁，指尖的利爪却异常精准，避开了Cecilia伤口边缘的皮肤，先用干净的布条擦掉伤口周围的污泥，再用消毒棉片快速消毒——尽管消毒棉片接触伤口时，Cecilia的身体本能地抽搐了一下，她也没有停顿，最后用绷带紧紧缠住伤口，力道刚好能止血，又不会勒得太紧。显然，她还记得王哲“不准杀她”的命令。

王哲则走到Cecilia的头部旁边，蹲下身，犹豫了几秒，还是将手掌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他调动起一丝温和的“种子”能量——这是他刻意压制住“食欲”后提炼出的能量，没有攻击性，只有滋养的效果。能量缓缓注入Cecilia的体内，他不敢输送太多，生怕再次引爆她体内的“能量依存”，只希望能稍微稳定她的生命体征，平复她混乱的意识。

能量刚一流入，Cecilia的身体就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丝微弱的血色，但她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的迹象。

【对目标进行能量滋养与基础救治。目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能量依存”状态：67%（维持）。意识混乱度轻微降低。】

做完这一切，王哲才小心翼翼地去掰Cecilia紧握信标的手指。他本以为会遇到强烈的抵抗，毕竟之前她攥得那么紧，可出乎意料的是，昏迷中的Cecilia似乎放松了力道，他没费多少劲就将信标取了下来。

王哲用衣角擦干净信标表面的污泥，仔细观察——金属外壳冰冷刺骨，中心的蓝色晶体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的能量波动，竟与“夫人”身上的能量同源。他尝试调动“种子”能量去探测，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在外面，无论如何都无法深入，仿佛这信标的内部被彻底封锁了。

“这东西绝对不简单。”王哲低声自语，将信标放进背包最内侧的口袋里，贴身收好。

随后，他和苏婉清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Cecilia抬到仓库深处一个相对干净、隐蔽的角落——那里堆着几箱废弃的纸箱，既能挡住外界的视线，也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

“看着她，如果她醒了有异动，立刻制服，但别下死手。”王哲对苏婉清叮嘱道，语气不容置疑。

苏婉清点了点头，走到角落不远处的一个木箱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像一尊红色的守护雕像。她的目光在仓库入口和Cecilia之间来回扫视，血红的瞳孔里满是警惕，指尖的利爪时不时弹出一点，又收回去，显然没放松对Cecilia的戒备。

王哲则走到仓库的另一边，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种子”能量，进行之前未完成的能量锤炼。昨天与变异体的战斗，加上刚才救治Cecilia消耗的能量，让他刚刚恢复的一点能量又几乎见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后半夜，仓库外没有再传来变异体的嘶吼声，也没有其他异常动静，只有仓库顶部的破洞偶尔漏进一丝冷风，吹动地上的灰尘。远处的天际，偶尔会划过几道不明来源的光束，或红或蓝，短暂地照亮夜空，又迅速消失——那些光束像一个个警告，提醒着他们，这个世界依旧处于危险之中，平静只是暂时的。

当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时，王哲被一阵细微的呜咽声惊醒。他立刻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扫向仓库角落——是Cecilia！她醒了！

Cecilia蜷缩在纸箱旁边，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小猫般的痛苦呜咽。她的眼睛已经睁开，瞳孔却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一片混沌的灰白，时而空洞地盯着地面，时而闪过一丝混乱与挣扎，显然正在与体内残留的狂暴能量和对“能量”的渴求做斗争。但比起昨天彻底失控时的疯狂，她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至少恢复了一丝理智。

苏婉清瞬间站起身，指尖的利爪“唰”地弹出，身体微微前倾，警惕地盯着Cecilia，只要她有任何异动，就会立刻扑上去。

王哲慢慢站起身，朝着Cecilia走过去，但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Cecilia？”他轻声呼唤，语气尽量平和，避免刺激到她。

听到王哲的声音，Cecilia的身体猛地一僵，抱着头的手微微松开，缓缓抬起头。当她的目光落在王哲身上时，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能量”的本能需求，有一丝因为昨天失控而产生的畏惧，有对“保护信标”的残留执念，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的惶恐。

“主……人……”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对……不……起……我……失控……了……”她竟然还记得昨天失控时发生的事情，甚至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王哲心中微动——能主动道歉，说明她的意识比他想象中恢复得更好，这是一个好信号。

“感觉怎么样？”王哲继续保持着平和的语气，问道。

“痛……饿……混乱……”Cecilia断断续续地说着，抱着头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似乎想压制住体内的不适感，“那个……光……白色的……压不住……‘它’……‘它’想要……能量……”

王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的“白色的光”，应该是“夫人”之前给她的“镇静剂”，而“它”，就是她体内的“能量依存”。看来“夫人”的“镇静剂”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可能刺激了她的“能量依存”。

王哲沉默了几秒，话锋一转，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个信标，你为什么要拼死保护它？”

Cecilia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在回忆什么，几秒钟后，那茫然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取代：“乘客的……物品……必须……保护……这是……规则……”

规则……又是这个词。王哲皱了皱眉——看来“保护乘客物品”的执念，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意识里，甚至在变异后都没有消失，反而可能被强化了。

他看着Cecilia虚弱却依旧被执念驱动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问出了一个试探性的问题：“如果我现在命令你，毁掉那个信标，你会执行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Cecilia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其痛苦和矛盾的神色，灰白的瞳孔剧烈闪烁着，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她的脑海里激烈对抗——一边是“保护物品”的底层规则，一边是对“主人”的服从指令。

几秒后，她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我……做不到……主人……对不起……规则……不能违背……”

果然如此。王哲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夫人”的“镇静剂”和这枚信标，很可能不仅强化了她原本的“服务执念”，还将其扭曲成了某种更高优先级的“底层规则”，甚至可能凌驾于他之前建立的“主人”权限之上。这恐怕就是“夫人”自信他不会轻易毁掉信标的原因——她算准了Cecilia会拼死保护，而他需要Cecilia，就不会轻易破坏她的“规则”。

好深的心机！王哲在心中冷哼一声，不再继续逼迫Cecilia——既然直接对抗“规则”没用，那就换个思路。

“看着我，Cecilia。”王哲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再次调动起一丝温和的“种子”能量，没有直接输送给Cecilia，而是将能量凝聚在指尖，形成一缕微弱的、泛着淡金色的微光——那微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在昏暗的仓库里格外显眼，如同诱人的诱饵。“你想要这个，对吗？”

Cecilia的目光瞬间被那缕微光吸引，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咕噜”的渴望呜咽，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朝着王哲靠近，但脚步刚动，又想起昨天失控的后果和王哲之前的警告，硬生生停住了动作，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我可以给你。”王哲缓缓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值得我消耗能量。并且，必须完全按照我的方式来接受。”

他的目的很明确——要在“投喂”的过程中，悄悄加入自己的“规则”，逐步覆盖或削弱“夫人”留在她意识里的影响，让她真正成为服从自己的“工具”。

Cecilia的目光死死盯着王哲指尖的微光，如同濒死的旅人看到了绿洲，她拼命点头，虚弱地说道：“我……听话……主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王哲没有立刻给她能量，他需要先建立一个更牢固的“行为-奖励”机制，同时测试她的服从度。

“第一个任务。”王哲伸手指向仓库门口——那里还躺着十几具昨天被他们杀死的变异体尸体，“去把那些尸体拖到远一点的地方扔掉，避免引来更多变异体。做完之后，回来，我会给你奖励。”

这是一个简单的体力活，既不会让她消耗太多能量，也能测试她是否还有行动能力，以及是否愿意服从这种与“保护物品”无关的指令。

Cecilia几乎没有犹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腿上还缠着绷带，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都要忍受伤口传来的剧痛，但她没有停顿，坚定地朝着仓库门口走去。走到第一具变异体尸体旁，她弯腰，双手抓住尸体的手臂，费力地将尸体拖起来，朝着仓库外挪去——那具变异体尸体比她重不少，她拖得很吃力，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伤口处的绷带也被渗出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苏婉清在一旁看着，撇了撇嘴，血红的瞳孔里依旧带着嫌弃，但还是保持着警惕，没有放松对Cecilia的监视。

王哲站在原地，默默观察着Cecilia的动作——她的执行力很强，即使带着伤，也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指令，没有丝毫敷衍。这说明她的基础服从度没有问题，只要引导得当，就能彻底掌控她。

将近半小时后，Cecilia才将最后一具变异体尸体拖到仓库不远处的一个废弃坑道里，用碎石简单掩埋。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哲面前时，已经气喘吁吁，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她灰白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期待，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宠物，紧紧盯着王哲的手指。

王哲没有食言。他伸出手指，将那缕凝聚的淡金色能量缓缓点向Cecilia的眉心。这一次，他没有让能量直接涌入她的体内，而是控制着能量的流速和剂量，如同滴灌一般，一点点输送过去，同时仔细感知着她体内“能量依存”的变化。

Cecilia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那缕微弱却纯粹的能量流入体内，脸上露出了近乎虔诚的满足表情，身体因为愉悦而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细微的、舒服的呜咽声。

【进行可控“投喂”。消耗微量“种子”能量。Cecilia“能量依存”状态：67%（未提升）。服从度提升3%。对宿主“规则”接受度微弱增加。】

有效！王哲心中一喜——可控的、带条件的投喂，既能满足Cecilia对“能量”的基本需求，维持她的存在和战力，又不会让她的“能量依存”失控提升，还能强化她对自己指令的服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驾驭这把“双刃剑”的可行方法！

然而，就在王哲稍微放松警惕，准备继续引导Cecilia接受自己的“规则”时，正在吸收能量的Cecilia，突然无意识地喃喃低语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在王哲的耳边：

“夫人……也……这样……给过……‘钥匙’……”

王哲的动作猛地一僵，指尖的能量瞬间停滞！

夫人？也给过能量？“钥匙”？

什么钥匙？！

王哲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Cecilia：“你说的‘钥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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