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涌
锦绣国的旨意,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回了夙砂。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繁琐的礼节,只有一道冰冷而强势的旨意——准奏,即刻送凤戏阳入锦绣。
这道旨意像一块巨石,彻底打破了夙砂朝堂表面维持的平静。
凤平城在御书房内独自坐了很久,面前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他看着窗外,目光复杂。女儿的选择,他最终选择了默许。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嫁妆”背后的深意,更因为,作为父亲,他在女儿那双过于清醒和决绝的眼睛里,看到了他无法忽视的沉重。他挥退了所有前来打探或劝谏的臣子,只留下一句:“按公主的意思,准备吧。”
真正掀起波澜的,是在朝堂之外。
凤随歌府邸
“查到了什么?”凤随歌的声音冷得像冰。他面前站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影卫首领。
“殿下,慕容将军府近日确实有些异常。慕容曜三日前曾秘密会见过来自锦绣的商人,虽伪装巧妙,但属下确认,那商人离开王都后,是朝着振南王封地的方向去的。另外,庄相府中,近期与边境的文书往来频率增加了三成,内容经过特殊加密,我们的人正在尝试破译。”
凤随歌一拳砸在案几上,上好的紫檀木桌面瞬间出现几道裂痕。慕容曜!他视为手足的兄弟!竟然真的……!还有庄慎!
“继续查!我要确凿的证据!”他眼中翻涌着暴戾的杀意,“还有,加派人手,盯死他们!在戏阳安全离开夙砂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慕容将军府,密室。
慕容仲,这位戎马半生、面容刚毅的老将,此刻脸色阴沉如水。他面前站着他的独子,慕容曜。
“凤戏阳那个黄毛丫头,竟然真的说动了夏静炎!”慕容仲声音粗嘎,带着压抑的怒火,“她献出三城布防,这是要把我慕容家架在火上烤!一旦锦绣军队借此施压,边境不稳,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
慕容曜相比其父,显得更为阴沉,他低声道:“父亲,凤戏阳此举太过反常。她一个深宫公主,如何能得知三城布防的核心弱点?甚至那条连我们都未必完全掌握的隐秘粮道?我怀疑……她背后有人指点,或者,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慕容仲眼神一厉:“你的意思是?”
“凤随歌近日调动了影卫,方向……似乎是我们和庄相那边。”慕容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父亲,我们与振南王的合作,会不会已经……”
慕容仲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不管她知道了什么,都不能让她活着到达锦绣!她若成了夏静炎的皇后,凭借那份‘嫁妆’和她的心机,必会成为我们和振南王计划的最大阻碍!必须在路上解决她!”
“可是,凤随歌那边定然防备森严……”
“那就制造‘意外’!”慕容仲打断他,“边境向来不太平,流寇、马匪……什么都有可能!让‘灰影’的人准备动手,务必干净利落!”
庄相府,书房。
庄慎捻着胡须,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比慕容仲沉得住气。
“相爷,凤戏阳公主这一招,打乱了我们不少布置啊。”心腹幕僚低声道,“她若入主锦绣中宫,有夏静炎支持,凤随歌的地位就更难动摇了。二皇子他……”
庄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急什么?夏静炎那个暴君,是那么好相与的?凤戏阳此去,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也不能让她太顺利。给宫里递个话,让皇后娘娘‘关心’一下公主的行程安危。另外,把我们掌握的,关于慕容家那边和振南王的一些‘趣闻’,想办法‘漏’一点给凤随歌的人。让他们,先去狗咬狗。”
他老谋深算,既要阻止凤戏阳,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想借此机会,削弱慕容家的势力。
相较于外界的暗流涌动,凤阳宫显得异常平静。
凤戏阳正在整理行装,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而非踏入龙潭虎穴。
凤平城走了进来,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都准备好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凤戏阳转过身,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父王放心,儿臣都准备好了。”
“此去锦绣,山高路远,那夏静炎……”凤平城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父王,”凤戏阳走上前,轻轻握住父亲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稳定,“夏静炎是猛虎,但猛虎亦有软肋。而慕容仲、庄慎,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是藏在暗处的毒蛇,防不胜防。女儿此去,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引出这些毒蛇,为了夙砂的将来。”她压低声音,“皇兄已经在查了,父王在宫中,也请务必小心庄皇后和二弟。”
凤平城重重叹了口气,用力回握了一下女儿的手:“保护好自己。夙砂,还有父王和你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时,凤随歌也大步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冷峻,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看了一眼收拾好的行装,眉头紧锁。
“护卫我都安排好了,都是我麾下最精锐的‘赤焰骑’,由副将韩霆亲自带队。”他语气硬邦邦的,但眼中的关切无法掩饰,“路上……自己小心。遇到任何不对劲,立刻让韩霆发信号,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没有再提反对的话,因为知道反对无用。他能做的,就是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在她身后撑起最坚固的屏障。
凤戏阳看着哥哥,心中暖流涌动,同时又夹杂着酸楚。她知道,哥哥肩上的压力有多大。“哥,谢谢你。”她轻声道,“你也一切小心。慕容家和庄家……都不是易与之辈。”
凤随歌冷哼一声,眸中寒光乍现:“他们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把柄!”
锦绣皇都,慈宁宫。
景太后斜倚在凤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年纪,唯有一双凤目,锐利得能洞察人心。她听着心腹太监汇报完夙砂的最新动向和夏静炎下旨迎娶凤戏阳的消息,脸上露出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
“凤戏阳……凤平城的女儿?倒是有几分胆色。”她慢悠悠地拨动着手中的翡翠念珠,“一出手就是三座城,这是要借皇帝的势,回夙砂清理门户?”
“太后娘娘圣明。此女若真成了皇后,恐怕……”
“恐怕什么?”景太后打断他,语气淡漠,“皇帝性子暴戾,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利用的?这凤戏阳,不过是枚棋子罢了。用得好,可以敲打一下越来越不安分的夏静石,也能让夙砂那边乱上一阵子,对我们没坏处。”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也不能让她太得意。去,传话给庄慎,让他‘帮帮’他夙砂的同僚,给那位凤公主的旅程,增添点……‘色彩’。”
她既要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平衡各方势力,也要确保一切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她看来,无论是夏静炎、夏静石,还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凤戏阳,都不过是她权力棋盘上的棋子。
夙砂王宫门口,车驾已备。
凤戏阳身着华丽的嫁衣,拜别父王。凤平城眼眶微红,强忍着没有落泪。
凤随歌亲自将她扶上马车,在放下车帘的前一刻,他沉声叮嘱:“记住我的话,活着回来。”
凤戏阳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车队在赤焰骑的护卫下,缓缓启动,驶出王宫,驶向未知的、危机四伏的前路。
凤戏阳坐在摇晃的马车里,脸上的柔弱与不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坚定。
慕容仲,庄慎,景太后,夏静石……还有那个“素未谋面”,却注定要与她纠缠一生的暴君夏静炎。
她知道,前方的路布满荆棘,杀机四伏。
但她无所畏惧。
因为从地狱归来的她,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刃。
这场以天下为棋盘,以性命为赌注的博弈,现在,才真正开始。车轮滚滚,带着凤戏阳,也带着无数人的野心与算计,驶向了命运的交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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