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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裂帛之声


接连几日,紫宸殿内传来的旨意一道比一道冷硬。内廷都尉、掌管宫禁部分钥匙的典钥司管事、甚至两位在御前颇有脸面的掌事太监,皆因“窥探帝踪”、“交接外臣”等或实或虚的罪名被雷霆拿下,投入诏狱。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景太后经营多年、深植于宫廷脉络中的眼线与臂膀。

夏静炎的动作快准狠,精准地切割着景太后在宫内的势力网络。他甚至没有过多审问,直接下了重手,其意不言自明,他在清理门户,在斩断所有可能伸向椒兰殿的黑手。

慈宁宫内的气氛,已从最初的震惊愤怒,演变为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慌。景太后坐在凤椅上,指尖冰凉。她看着自己多年来精心布置的棋子在夏静炎毫不留情的打击下接连倾覆,一种权力正在急速流失的失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不能再等了!炎儿这次是铁了心要清算!下一个,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夏静石!以炎儿那不管不顾、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真拿到确凿证据,他绝对敢把立有赫赫战功的振南王拖出府门砍了!到那时,军中必生动荡,那些倚老卖老、本就对年轻帝王心存疑虑的将领们会如何反应?北戎若趁机叩边……这江山还能稳吗?

不,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这江山,必须稳!而能稳住这江山的,在她看来,从来就不是她那性情乖张、被女人迷了心窍的儿子,而是隐忍克制、懂得权衡、在军中有威望的夏静石!

必须把夏静石送走!

景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迅速写下密信,盖上私印,召来绝对心腹的死士,低声吩咐:“即刻送至振南王府,令他依计行事,速离京城,暂避锋芒。授他……临机专断之权,必要时,可调动京郊外围‘黑山’、‘赤水’两营兵马,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

将调兵之权交给夏静石,这是她最后、也是最重的一步棋。她要确保夏静石有足够的力量自保,这样她的权柄才能紧握。

消息传到紫宸殿时,夏静炎正在批阅关于整顿漕运的奏章。听闻夏静石已于昨夜悄然离京,去向不明,他手中的朱笔“咔嚓”一声,被硬生生捏断!

殷红的朱砂溅在明黄的奏章上,刺目惊心。

“好,好得很!”夏静炎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一把推开御案,巨大的声响惊得殿外侍卫噤若寒蝉。

“夜枭!”他厉声喝道。

夜枭如魅现身。

“查!给朕查!昨夜谁当的值?哪个城门放的行?所有相关人等,全部给朕押过来!”他的声音如同冰,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

很快,几名守城将领和宫门禁卫被拖到了殿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夏静炎甚至没有耐心审问,直接“沧啷”一声抽出悬挂在壁上的天子剑,冰冷的剑锋抵在为首将领的脖颈上,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说!谁放的振南王出城?!若有半句虚言,朕砍了你!”

那将领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陛…陛下饶命!是…是太后娘娘的手令!加盖了慈宁宫印信!臣……臣不敢不放啊!”

太后娘娘的手令?

母后?

真的是她!

夏静炎手中的剑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缓缓移开剑锋,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暴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痛楚所取代。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让那些几乎吓瘫的臣子退下。

他提着那柄寒气森森的天子剑,一步步,朝着慈宁宫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碎裂的心上。

慈宁宫殿门洞开,景太后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端坐在凤椅之上,面容紧绷,努力维持着太后的威仪。

夏静炎停在殿中,没有行礼,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朕方才审了守城的将领。”

景太后心头一紧,强自镇定:“皇帝此来,所为何事?”

夏静炎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他抬起眼,目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锁住景太后:“母后,朕明白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在您心里,能顶起锦绣这片天的,从来就不是朕这个亲生儿子,而是夏静石,对吗?”

景太后被他这直白的质问刺得心头一痛,一股无名火也窜了上来,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若非夏静石在军中威望,在边境浴血,你以为你这皇位能坐得这么稳?没有他,夙砂大军早就杀到京城了!”

“没有他夏静石还有朕呢!”夏静炎猛地怒吼出声,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剑因激动而发出嗡鸣,“朕是皇帝!这锦绣江山,是朕的责任!朕难道就是废物吗?!”

“你……”景太后被他吼得一愣,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俊颜,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以置信,“凤戏阳!都是凤戏阳那个贱人!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得如此是非不分,连母后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不许你说她是贱人!”夏静炎猛地将手中的长剑狠狠插在地上!剑身没入金砖,发出刺耳的铮鸣!他眼眶通红,死死瞪着景太后,“你以为朕是被迷了心窍吗?朕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那你为何如此维护她?!”景太后站起身,声音也拔高了。

“因为她给了朕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夏静炎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嘶哑,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将积压多年的委屈与痛苦尽数倾泻,“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面前有无数条看似更好的路时,她选择了朕!她说我是她唯一可能的路!你懂吗?!”

他看着景太后怔住的表情,嗤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苦涩:“呵,你当然不会懂。在你心里,朕不过就是个每天只会醉生梦死、需要你时刻掌控的废物!只因为朕是你的儿子,所以才坐上了这个皇位!”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哭又强忍着的痛心,一字一句地问:“你可曾有过一天,在乎过朕吗?”

没等景太后回答,他自己便可笑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锦绣的主人,一直都是你。那朕就只能自暴自弃,如你所愿,做个荒唐帝王好了。可凤戏阳不这么想!”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亮:“她觉得朕有利用价值!她从来没给朕灌过迷魂汤!她甚至会因为朕的霸道跟朕生气,不给朕好脸色!她看穿了朕所有的疯狂、偏执和不堪,却依旧选择留在了朕这艘看似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景太后怔怔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静炎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最后那句掷地有声的话抛了出来:“你觉得朕可笑吗?可怜吗?朕就不这么觉得!朕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因为朕!朕从来就没有被人需要过!”

他死死盯着景太后,眼中是痛到极致的控诉:“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母后!”

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沉重的钟杵,狠狠撞在了景太后的心口。她一直紧攥着、用以维持威严和镇定的手,在这一刻,猛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身侧。她踉跄了一下,扶住了凤椅的扶手,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儿子,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听着他那字字泣血般的质问,自己真的错了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前所未有的茫然瞬间席卷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转,视线变得模糊。

夏静炎说完这一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景太后,抬起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眼眶,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湿热狠狠逼了回去。他是帝王,不能哭。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交错。

良久,夏静炎才用恢复了冷静,却依旧带着沙哑的声音开口,打破了沉寂:“朕知道,你放走夏静石,是怕朕杀了他,动摇国本。但朕还是那句话,他看着像条对你摇尾乞怜的狗,但他骨子里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他迟早会咬人的!被灌了迷魂汤的是你呀,母后!”

景太后听着他这番话,看着他那固执却不再仅仅是疯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沉默了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的、近乎妥协的平静: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你要收回兵权,整顿朝纲,本宫不阻挠。”

夏静炎背影微微一僵。

景太后继续道,语气听不出情绪:“但,要等千秋节之后。”

夏静炎猛地转过身,眼中带着警惕与不解。

景太后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解释:“每年千秋节,那些戍边的老将军都会例行进京朝贺。这是祖制,也是稳定军心之时。本宫会当面稳住他们,晓以利害,让他们明白陛下的决心,确保兵权交接顺利,不至引发动荡。千秋节过后,你再要做什么,本宫不会再过问。”

夏静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伪。他从那双眼眸中,看到了尚未完全消散的震惊与动摇,也看到了一丝或许是疲惫,或许是无奈的平静。不像作假。

一种巨大的、几乎让他不敢置信的惊喜,混合着长久以来渴望被认可的激动,猛地冲上心头。他强行克制住几乎要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小心翼翼地问:

“当……真?”

景太后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期待与脆弱的光芒,心中最后那点坚冰仿佛也裂开了一道缝隙。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已然恢复了太后应有的沉稳:

“当真。”

夏静炎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松弛下来,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涌遍全身。他看着景太后,郑重地、如同立下誓言般说道:

“一言为定!”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慈宁宫。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少了些阴郁的戾气,多了几分属于年轻帝王的、锐意进取的决绝。

景太后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殿内只剩下那柄深深插入地砖的长剑,兀自散发着森森寒光,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母子对决。她缓缓抬手,抚上自己依旧有些发凉的脸颊,一滴泪,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她只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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