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老三来袭篇
时光如水,静静流淌。夏时安与夏时悠八岁了,一个开始显露少年英姿,一个已是亭亭玉立的小淑女,栖凰宫内虽依旧热闹,却少了几分幼时的鸡飞狗跳,多了几分秩序井然的安宁。然而,这份安宁之下,正酝酿着新的生命悸动。
那是一个春深似海的夜晚。栖凰宫内殿,烛火摇曳,映照着相拥而坐的帝后二人。窗外是溶溶月色与馥郁花香,殿内是氤氲的宁神香与彼此交融的呼吸。
夏静炎刚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在对上凤戏阳温柔目光时瞬间化去。她正就着灯烛,为他缝补一件常服袖口细微的磨损,针脚细密均匀,一如她打理这宫闱,细致入微。
“这些琐事让衣局去做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夏静炎握住她忙碌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纤细的指节,语气带着不赞同,更多的是心疼。
凤戏阳抬头,莞尔一笑:“不过是几针功夫。你日日操劳国事,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这点心意,衣局替代不了。”她放下针线,反手与他十指相扣,依偎进他怀里,“孩子们都睡了,这时辰,倒让我想起刚入宫那会儿。”
那时,他们之间还隔着试探与权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谁能想到,历经风雨,如今能享有这般寻常夫妻的静谧相守。
夏静炎将她搂紧,下颌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想起什么?想起朕在清风馆如何‘刁难’你?还是想起你胆大包天,敢跟朕谈条件?”
凤戏阳在他怀里轻笑,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衣襟上的龙纹:“都想起来了。想起阿炎当初冷着脸,心里却比谁都软。想起……我们一路走来,竟已有这么多年。”她的声音渐渐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
夏静炎心中一动,低头看她。烛光下,她容颜依旧娇美,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只添了成熟的风韵,不见沧桑。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深情与信赖。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低头,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然后是鼻尖,最后,覆上那柔软的双唇。
这是一个极尽温柔缠绵的吻,不带任何侵略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珍视。彼此的气息交融,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室静谧,唯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着两人逐渐同步的心跳。
衣衫不知何时滑落,帐幔轻垂,遮住一室春光。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柔小心,每一个触碰都充满了爱怜。凤戏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克制下的汹涌情潮,以及那份深植于灵魂的占有与守护。在这情浓之时,她恍惚想起,似乎错过了什么…是了,她的月信,迟了有几日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更强烈的感官浪潮淹没。她闭上眼,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在这个孕育着无限生机与希望的春夜里,与他们血脉相连的第三个孩子,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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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当太医确诊皇后娘娘再度有喜时,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相较于怀双胎时的辛苦波折,凤戏阳这一次的孕程显得顺遂许多。孕吐轻微,食欲尚可,除了日渐隆起的腹部,她行动依旧从容,气色红润,仿佛被上天格外眷顾。
然而,夏静炎的紧张程度却与她的轻松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是经历了上一次孕产的惊险,尤其是骊山宫变当夜的早产,夏静炎心有余悸。他几乎将所有的朝政事务都推给了内阁,除非是关乎国本的重大决策需要他最终定夺,否则他绝不肯离开栖凰宫半步。奏折被直接送到寝殿外间,他就在那里批阅,随时能听到内殿的动静。
他亲自过问皇后的每一餐膳食,盯着她按时服用安胎药,连她多走几步路,他都要蹙眉,恨不得将她时时抱在怀里才好。夜间,他更是浅眠,她稍有翻动,他便立刻惊醒,柔声询问是否不适。
凤戏阳看着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阿炎,我真的没事,这次比怀安儿和悠悠时轻松多了。您不必如此。”
“不行,”夏静炎打断她,态度是罕见的固执,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深邃,“戏阳,朕不能再承受任何一点可能失去你的风险。上一次……”他没有说下去,但眸中一闪而逝的后怕让凤戏阳明白了所有。她不再多言,只是更紧地回握他的手,用行动告诉他,她在,他们都在。
已渐懂事的时安和时悠,也迅速进入了新的角色,成了母后身边的“小监工”。
时悠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医书,有模有样地学着太医请脉的样子,用小小的手指虚搭在凤戏阳腕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蹙着眉,奶声奶气却极力模仿着老成持重的语调叮嘱:“母后,脉象……嗯,平稳。但仍需静养,勿要劳神,忧思过甚则伤胎元。”那认真的小模样,常常逗得凤戏阳和夏静炎忍俊不禁。
时安则拍着自己已经开始结实的小胸脯,豪气干云地保证:“母后放心!有儿臣在,谁也不敢来打扰您!儿臣会保护好妹妹的!”他单方面认定母后怀的是个妹妹,并且已经开始规划如何带妹妹骑马射箭,把她也培养成舅母那样的巾帼英雄,完全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
这份弥漫在栖凰宫的、因新生命降临而愈发浓厚的温馨与守护,却未能完全隔绝前朝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就在凤戏阳孕期将近七个月,身形已十分明显时,一份来自礼部某位年老迂腐侍郎的奏折,被小心翼翼地呈到了夏静炎面前。奏折用语含蓄,先是恭贺皇后有喜,社稷之福,随后笔锋一转,提及“中宫有妊,宜极致静养,然皇子公主教养亦不可疏忽,况皇嗣单薄,为江山万年计”,隐晦地重提选秀纳妃、充盈后宫之事,美其名曰“为陛下分忧,为皇后减负,为皇室开枝散叶”。
那日恰逢大朝会。当内侍颤声念出奏折中相关段落时,满殿文武皆屏住了呼吸,偷偷觑向上首的帝王。
夏静炎面上的温和瞬间冻结,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他甚至没有听完,猛地一把从内侍手中夺过奏折,看也不看,狠狠掷于玉阶之下!纸张散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朕的家事,”他缓缓起身,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定格在那位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老臣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何时轮到外臣来指手画脚!”
他一步步走下御座,龙袍下摆拂过散落的奏折,如同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皇后为朕生儿育女,与朕同经生死,治理宫闱,和睦两国,功在社稷,德泽万民!尔等在此妄言,是以为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是觉得朕近年来脾性好了,刀锋不利了,斩不得人了是吗?”
那老臣早已瘫软在地,涕泪横流,连连叩首求饶。夏静炎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对殿前侍卫冰冷下令:“拖出去,革职查办!若有再敢妄议后宫、离间朕与皇后者,犹如此奏!”他一脚踏在散落的纸张上,决绝的背影宣告着此事毫无转圜余地。
当晚,夏静炎回到栖凰宫时,眉宇间的戾气仍未完全散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凤戏阳刚由宫女伺候着用了安胎药,正靠在软榻上歇息,见他神色不对,便挥退了宫人,柔声问道:“怎么了?朝中有什么事让陛下如此动怒?”
夏静炎坐到她身边,将她小心地揽入怀中,把朝堂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语气依旧带着未消的余怒:“迂腐不堪!竟敢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真是活腻了!”
凤戏阳听完,却并无多少气愤,只是伸出柔软的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语气平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我当是什么大事。陛下何必与他们动这等真气?不过是些陈词滥调,迂腐之见罢了。你我之间,历经两世,生死尚且无惧,岂是外人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便能动摇分毫的?”
她拉起他宽厚温热的手掌,引导着他,轻轻覆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声音愈发温柔:“感受到吗?你第三个孩儿,正在里面活动筋骨呢。他(她)可比那些无聊的奏折有趣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母亲的话,夏静炎的掌心下,清晰地传来一阵有力的胎动,一下,又一下,如同小小的鼓点,敲击在他的心上。
那奇妙的触感,那代表着蓬勃生命力的跃动,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与阴霾,只剩下满腔无法言喻的柔软、新奇与巨大的期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怕惊扰了腹中的小生命。
“他……他在动……”素来杀伐果断的帝王,此刻竟有些语无伦次,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芒,那副小心翼翼、惊喜万分的模样,让凤戏阳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是啊,”她笑着,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们的孩儿,在跟父皇打招呼呢。”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午后,栖凰宫内经过一番顺利的忙碌,响起了一声格外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
稳婆喜气洋洋地抱着包裹好的襁褓出来报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又为您添了一位健壮的小皇子!母子平安!”
夏静炎一直紧绷的身躯骤然放松,他甚至来不及多看那皱巴巴、却哭声异常响亮的小儿子一眼,便径直冲入内殿,扑到床前,紧紧握住了凤戏阳因用力而泛白、此刻微微颤抖的手。
她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面色有些疲惫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分娩后的虚弱与巨大的满足,正含笑望着他。
“戏阳……”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夏静炎最终只是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无尽感激与爱怜的吻,“辛苦你了。”
凤戏阳轻轻摇头,目光转向被乳母抱过来的小儿子。小家伙似乎哭累了,正微微噘着小嘴,呼吸均匀,脸蛋红扑扑的,虽然还看不出具体模样,但那健康的色泽和响亮的哭声已预示了他的茁壮。
夏静炎这才仔细端详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动。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软的脸颊。
内侍早已备好笔墨,恭敬地呈上,准备记录皇子的名讳。
夏静炎凝视着幼子,又看向凤戏阳,目光深沉而温柔,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皇子赐名,承钰。”
内侍赶忙记录,却听夏静炎继续道:“姓凤,凤承钰。”
此言一出,不仅内侍愣住了,连床榻上的凤戏阳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阿炎!”凤戏阳忍不住轻声唤道,带着不赞同,“这……于礼不合!皇子岂有随母姓之理?这会惹来朝野非议的!”她深知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打破千百年来的规矩。
夏静炎却浑不在意,他转过头,看着凤戏阳,目光坚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霸道:“朕说合,就合!朕的皇子,朕说姓什么,就姓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什么祖宗规矩,什么朝野非议,让他们说去!朕在乎过吗?”
他俯下身,靠近她,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重的分量,一字一句道:“戏阳,你为朕生儿育女,几次历经生死,朕说过,你是朕的命。‘钰’字,取其‘宝’字之意,象征坚金美玉,珍贵无比。这孩子,是我们情之所钟,心之所系,是承载着我们之间最纯粹爱意的结晶,是两国血脉与情谊最坚实的纽带。让他姓凤,是朕对你,对夙砂,对我们之间情谊最郑重的承诺!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凤戏阳在朕心中的分量,无人能及,连我们的孩子,都要冠以你之姓,承续你之脉!这是朕的心意,谁也不能更改,你也不许拒绝!”
他看着她,眼神灼灼,充满了帝王的决断与一个男人对心爱之人的极致宠溺。“我的女人,我来宠!我想给我的孩子什么,就给什么!一个姓氏而已,朕给得起,也愿意给!”
凤戏阳望着他,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深情与霸道,所有劝阻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眼底却涌上了更深的动容与湿润。她了解他,一旦决定,便是山也无法移。这份惊世骇俗的宠爱,这份将她置于一切规矩之上的深情,让她如何能不心动,不震撼?
“好”她终是妥协,声音微哑,带着哽咽,“都听阿炎的。”
夏静炎这才满意地笑了,他直起身,对内侍,也是对所有人宣布,声音传遍殿宇:“皇子赐名,凤承钰!愿他身如金石,坚不可摧,心如美玉,温润而泽!承欢膝下,亦承载朕与皇后,及凤氏、夏氏两族,永世不移之血脉深情与盟约!”
“凤承钰”这个名字,如同夏静炎的宣告,重重地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着震惊,却又不得不服从的恭贺之声。
夏静炎看着床榻上安然含笑的妻子,再看看乳母怀中那继承了凤氏姓氏的幼子,心中被无尽的圆满与充盈感占据。前朝的波澜,外界的纷扰,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所求的,不过就是这栖凰宫内,他所爱之人,皆在身旁,平安喜乐。老三凤承钰的到来,以及他这个惊世骇俗的姓氏,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他们这个家,将两国之间的纽带,系得更加牢固,更加密不可分。这,便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他倾尽所有也要守护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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