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谢谢斯年哥

沈斯年的车一路开进逼仄的城中村，最终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他降下车窗，打量着周围斑驳的墙壁和杂乱的电线，眉头不自觉地嫌恶蹙起。但为了盯紧苏陌，他还是跟着下了车，倚在车头前，点了支烟，等着苏陌从楼上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道里却始终没有动静。沈斯年掐灭烟，警觉顿生——苏陌是不是从别的出口溜了？他正欲迈步上楼查看，忽然，几卷字画从楼梯口猛地被扔了下来，咕噜噜滚落到他脚边。紧接着，一道年轻却愤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和奶奶不欢迎你！拿走你的东西，走！”

伴随着重重的摔门声，苏陌略显狼狈地被推了出来。他向来整洁的衬衫微皱，金丝眼镜也歪了些许，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与落寞。沈斯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永远从容温文的苏陌这般模样。

他几乎没忍住，幸灾乐祸地嗤笑出声，语调扬高：“看来你弟弟……不太待见你啊？”

苏陌默默扶正眼镜，走下楼梯，低叹一声：“小熙从小就和我们分开了，一个人吃了很多苦。现在我们突然找来，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正常？我看就是矫情。”沈斯年冷哼，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画轴，“你这随手一幅字画市面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就这么扔了？”

虽然沈斯年平日里没少欺负苏陌，可眼见苏陌被外人这样对待，他心里莫名窜起一股不快。

“没关系，都是些自己写画的东西，他不喜欢就算了。”苏陌弯下腰正要去捡，却被沈斯年一把拦下。

“我说，就是你这样好脾气才把他惯的。”沈斯年弯腰捡起画轴，语气不善，“我可没这么好的耐心。”说完，他直接撸起袖子，拿着那卷刚被丢出来的字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毫不客气地砸响那扇铁门。

“小鬼！开门！你哥的朋友！”他恶声恶气地朝里喊。

里面立刻传来暴躁的回应：“我说了让你们滚！听不懂人话吗？！”话音未落，铁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

然而，当门内外的两人看清彼此的脸时，瞬间都僵住了。

苏锦熙瞪着门外的人，一脸震惊：【沈斯年？！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沈斯年看着门里这张熟悉的脸，嘴角狠狠一抽，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这个苏锦熙？！】

站在楼道下方的苏陌，看着门口那两个面面相觑、气氛诡异的人，困惑地蹙起眉：“你们……之前认识？”

“认识！”

苏锦熙几乎抢着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正愁没机会接近沈斯年、多挖点“证据”来向洛雯证明这人是个深柜，眼下简直是天赐良机，他怎么可能放过？

“不认识！”

与此同时，沈斯年嫌恶地甩了甩刚刚拍过门的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语气冷硬地打断，甚至还低声骂骂咧咧地补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苏陌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楼梯上方那两人之间明显不对劲却又微妙拉扯的气氛，心里反而笃定了下来。沈斯年这人向来是心热面冷，嘴上比谁都硬，可行动却未必。而小熙……看起来也并不真的排斥沈斯年。

他们之间一定认识。

想到这里，苏陌双手轻轻一拍，脸上绽开一个温和又带着几分“就这么定了”的笑意，朝着楼上扬声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好办了！”

沈斯年一听这话，心头猛地警铃大作，下意识后退半步，警惕地瞪着苏陌：“等等……你想干什么？”

苏陌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诚恳拜托的姿态，笑容不变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斯年，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小熙一段时间？”

沈斯年眉头瞬间拧紧，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家的破事，凭什么要我管？”

他语气里的嫌弃和抗拒几乎凝成实质，目光锐利地扫过苏陌，最后又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门口、表情同样精彩的苏锦熙。苏陌仿佛完全没感受到沈斯年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拒绝，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诚恳，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罕见的低声下气：“斯年，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小熙他刚回来没多久，人生地不熟，性子又倔……你办事最稳妥，人脉也广，有你在旁边照应着，我才能安心回去处理继父那边留下的麻烦事。”他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既抬高了沈斯年，又恰到好处地示弱，点明了自己的难处。

沈斯年听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苏陌这么无欲无求的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放低姿态求过自己？还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

这点隐秘的受用感刚冒头，就被另一个更现实的念头压了下去——一想到接下来可能要跟这个明显对自己“别有所图”的弯男同处一个屋檐下，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沉默了半晌，最终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最多一个月。”他终于硬邦邦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月后，赶紧把人给我弄走。还有，”他话虽是对着苏陌说，但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却锐利地射向一旁的苏锦熙，“住我那儿，就得守我的规矩，安分点，别给我惹是生非。”

苏陌顿时笑逐颜开，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连道谢：“太好了！斯年，我就知道你靠得住！小熙，快谢谢你斯年哥！”

被点名的苏锦熙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脸上却瞬间堆起一副格外乖巧的表情，从善如流地应道：“谢谢斯年哥。”声音温顺得仿佛刚才那个摔门怒吼的人不是他。

【一个月？足够了。】苏锦熙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足够我挖出你所有的秘密了，沈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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