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另有安排

洛雯翌日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刚“喂”了一声，兰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炸了过来：“我的小祖宗！赶紧起床！《囚徒》剧组那边来消息了，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根本不给洛雯反应的时间，电话就被挂断。她整个人还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脑子像一团浆糊，眼睛都睁不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飘去洗漱，又被火急火燎赶到的兰姐直接薅出了门。

抵达楼下时，洛雯依旧哈欠连天，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珠，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带着一种懵懂的困倦。

一直等着的沈斯年见状，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心疼。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不听话的发丝，指尖温柔地蹭了蹭她睡得微红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和：“瞧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要不……先让我家雯雯再去睡会儿？我跟剧组那边打声招呼，晚一点点没关系。”

兰姐一听，差点跳起来。她好不容易等到洛雯有机会打翻身仗，一雪前耻，此刻就算是沈斯年这位大金主开口，她也照怼不误：“沈总！我的大老板！您心疼雯雯我理解，但您也知道娱乐圈里的变数比六月的天变得还快！这不是光砸钱就能万事大吉的，机会不等人啊！这次是雯雯运气好，人家导演点头了，不然……”

后面的话兰姐硬生生刹住了车，但那份“不然就可能彻底凉了”的急切和未尽之意，沈斯年听懂了。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向一旁努力和瞌睡虫作斗争、小脸皱成一团、正用哀怨眼神控诉他的洛雯，递去一个混合着宠溺与无能为力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已经尽力了，但她说的有道理。”

洛雯接收到他的信号，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像只被惹恼了的小奶猫，毫无威慑力，反而可爱得紧。她小声地、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没用的男人……”  声音虽轻，却精准地飘进了沈斯年的耳朵里。

沈斯年非但没生气，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看着洛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兰姐半推半就地请上了车，临上车前，她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车窗缓缓升起，载着那抹纤细又带着点小脾气的身影渐渐远去。沈斯年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才微微摇头，低声失笑，语气里满是纵容：“小没良心的。”

管家望着车辆远去的方向，忍不住轻声问道：“少爷，您既然这么心疼洛小姐，为什么还非要让她去剧组吃苦呢？以您的身家，足够让洛小姐锦衣玉食几辈子了。”他语气里带着真切的不解与些许埋怨。

沈斯年的目光依然温柔地追随着早已消失的车影，唇角勾起一抹纵容的浅笑。他转过身，眼底有细碎的光，仿佛盛着整个清晨的暖阳。

“李叔，你看雯雯刚才说起代言和综艺时的样子了吗？”他声音低沉而温和，“她眼睛在发光，那副小骄傲的表情，比在我身边当一只被精心呵护的金丝雀时要生动得多。”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把她圈在家里，固然能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但那未必是她真正想要的。豪门太太的光环有时候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演戏和站在聚光灯下，是她自己喜欢的事。她能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价值和快乐，重新变得自信耀眼。”

“至于辛苦……”沈斯年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充满了宠溺，“有我在，她就不会真的辛苦。剧组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兰姐也会全程陪着。就让她把这份工作当成一个有趣的业余爱好去玩吧。她玩得开心，我在一旁保驾护航，不是更好吗？”

沈斯年这番话说完，连站在一旁的李叔都不自觉地怔了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他望着自家少爷谈起洛小姐时那自然而然柔和下来的眉眼，和唇角那抹几乎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笑意，自己竟也跟着生出几分欣慰与动容。

李叔在沈家待了大半辈子，是亲眼看着沈斯年如何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这般叱咤风云、却也冷硬如冰山的样子。过去的少爷，像是被精密程序设定的机器，运转于无数会议、报表和谈判之间，人生仿佛只剩下了盈亏数字和商业版图。他强大、成功，却更像一个没有温度的“赚钱工具”，活得并不像個有血有肉、会痛会笑的“活人”。

然而，自从洛雯小姐出现，并与少爷订婚后，一切都在悄然改变。沈斯年依旧忙碌，但李叔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少爷身上那层无形的、冰冷的隔膜正在慢慢消融。他会因为洛小姐一个无厘头的喷嚏而深夜去确认她的窗户，会纵容她的小得意和小脾气，甚至会像刚才那样，带着近乎宠溺的无奈，目送她气鼓鼓地去工作。

这些细微的变化，如同阳光渗入冰川，让沈斯年比以往多了许多鲜活的“人气息”。李叔看着少爷如今这般模样，心底是由衷的高兴。他见证的，不仅仅是一桩婚约的达成，更是一个灵魂被另一个灵魂温暖和救赎的过程。

目送载着洛雯的车子汇入街角车流，最终消失不见，沈斯年才转身回到别墅。难得偷得半日清闲，他刚在书房那张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指尖甚至还没碰到手边那本翻到一半的商业杂志，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便突兀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是之前他为洛雯精心挑选的那部都市剧的导演。沈年斯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身体微微后靠，语气带着一丝休息日被打扰的慵懒：“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导演格外热络，甚至带了几分讨好意味的声音：“沈总，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吧？”背景音里似乎还有隐约的剧本讨论声和纸张翻页的动静，显得对方仍在忙碌的工作状态。

沈斯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估算着时间，洛雯此时应该已经抵达剧组了。他言简意赅地问：“什么事？”

导演的声音愈发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哎，就是……想请示一下您。我们剧组这边一切都筹备妥当了，场景、演员、幕后全都就位，只等女主角进组。不知道……洛雯小姐那边大概什么时候能腾出宝贵的档期过来？我们也好定下一个确切的开机吉日，大家都盼着呢。”

“雯雯不是已经……”沈斯年下意识地回应，话说到一半却猛地顿住。早晨兰姐那风风火火、几乎是将洛雯从被窝里薅起来塞进车的架势，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他眼前——那根本不像是一个尚未开机剧组该有的从容，反倒像是赶着去应对一个早已运转起来的繁忙现场。

沈斯年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导演讨好的声音仍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沈总？沈总您还在听吗？我们全组都等着洛雯小姐进组呢，这……这什么时候能协调好时间？”导演小心翼翼地问着。

沈斯年的思绪却早已飞远。兰姐今早那风风火火、不容分说的架势，洛雯那虽不情愿却依旧被带走的模样……如果根本不是去这个他亲自挑选、打好招呼的剧组，那她们是去了哪里？

一个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带着刺骨的寒意——洛雯接下的，究竟是哪个剧组的戏？

他猛地站起身，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这件事稍后再说。”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没等对方回应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他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拿起另一部私人手机，指尖飞快地划开屏幕，找到了兰姐的号码。

电话拨通，等待音每响一声，他心中的焦躁就增添一分。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关于娱乐圈里那些临时变卦、暗中抢角、甚至是不入流剧组设局坑骗新人的传闻。洛雯刚刚崭露头角，心思单纯，万一……

电话终于被接起，传来兰姐似乎有些意外又带着惯常热情的声音：“喂？沈总？您怎么这个时间打来了？雯雯正在做妆发呢，一切顺利，您放心……”

沈斯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兰姐，雯雯现在在哪个剧组？把具体名称和地址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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