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不懂
综艺录制刚一结束,喧嚣散去,苏陌独自一人坐在略显凌乱的候场室里,抬手摘下了那个精致的兔子面具,露出了面具下那张清俊却带着几分疲惫的侧脸。他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光滑的表面。
“啧,怎么,当着镜头的面不敢堂堂正正表白,非得戴着这破玩意儿才敢说话?”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和懒散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江洛川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双手插兜,歪着头看着苏陌,嘴角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苏陌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不想搭理”的意味。他没有接话,径直站起身,开始沉默地收拾自己带来的少量物品,动作有条不紊,仿佛江洛川只是一团空气。
就在他拿起外套,准备绕过这个碍事的人离开时,江洛川突然伸出一条长腿,不偏不倚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江洛川收起了几分玩笑,语气里多了点说不清是探究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江洛川、沈斯年、苏陌,三人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曾经铁得能穿一条裤子。只是中途,江洛川的母亲带着他去海城生活求学了一段时间。等江洛川再回到这个圈子时,听到的却是沈斯年和苏陌这两个昔日最好的兄弟,因为一个叫洛雯的女孩,关系变得剑拔弩张的传闻。
这也是为什么,江洛川后来会那么执着地想要把洛雯从沈斯年身边“撬”走——一部分是出于对洛雯本身的好奇和某种吸引,另一部分,或许也掺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的、对兄弟阋墙局面的不满和某种意义上的“搅局”心态。
苏陌的脚步顿住,他终于正眼看向江洛川,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听不出喜怒的回应:
“你最好不要动她的心思。”
他拨开江洛川拦路的手臂,目光冷冽地直视对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江洛川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苏陌?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威胁我?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苏陌打断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我不管你之前的那些行为是出于什么目的,或是觉得有趣,或是别的。但洛雯,不可以。”
“好,好,好!”江洛川气极反笑,连连拍手,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冷意,“我的两个好兄弟,一个为了洛雯骗我说是商业联姻,一个现在直接为了她威胁上我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极具挑衅的弧度,“那我要是告诉你,我偏要试试,而且还要凭真本事,让洛雯的名字最终和我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火药味,两位昔日好友的目光在狭窄的走廊里激烈交锋,仿佛有冰与火在碰撞。
“我会用我的方式直接让你消失。”
苏陌闻言,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森寒质感:
“你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他这话绝非空穴来风。苏陌的继父势力盘根错节,大多资产与关系网络都深植于国外,与诸多灰色乃至黑色地带纠缠不清。处理这些遗留问题耗费了苏陌极大的心血和漫长的时间,这也是他为何迟迟才回国的根本原因。
即便如今在国内他的势力已大为收敛,不像在海外那样能够为所欲为,但要让江洛川这样一个“只有钱”、在国内缺乏真正深厚根基的富二代悄无声息地“消失”,对苏陌而言,依然算不上什么难事。
江洛川被他话里毫不掩饰的杀意震得心头一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荒谬感和愤怒淹没。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摇着头道:
“俗话说的好,为兄弟两肋插刀。苏陌,你这倒好,是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啊?我就纳了闷了,那个洛雯,一个看起来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拜金女,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和斯年一个个都跟中了邪似的,连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都不顾了?”
在他看来,洛雯不过是个贪图富贵、心思浅薄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兄弟反目,更不值得苏陌放出如此狠话。
江洛川那句带着不屑的质问,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陌沉寂的心底漾开一圈涟漪,倏然勾出了一段被他深埋已久的记忆。
那个夜晚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雨后的潮湿。他被继父的仇家追杀,身负重伤,仓皇间撞开了一间亮着暖黄灯光的画室门。那是洛雯父亲洛浮尘的画室。他踉跄着躲进一堆画架和蒙着白布的雕塑后面,试图借着阴影隐匿身形,压抑着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小小的人影动了动。一个穿着睡裙、揉着惺忪睡眼的小女孩从一堆软垫里坐了起来——是年幼的洛雯。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陌的心猛地一沉,杀意本能地涌现。他指尖扣紧了藏在袖中的利刃,计算着如何在她发出惊呼前让她彻底安静。一个目睹了他的孩子,绝不能留。
然而,预想中的尖叫并没有到来。小洛雯歪着头,看着他满身的血污和狼狈,小脸上先是茫然,随即竟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她蹑手蹑脚地爬过来,指着旁边打翻的、溅得到处都是的红色颜料桶,用气声小小声地说:
“哎呀,你是不是也不小心把爸爸的颜料弄洒了?怕被骂才躲在这里的呀?”
她完全将他这一身可怖的伤痕,归结为了一场不小心的“闯祸”。不等苏陌反应,她又跑开,很快抱来一个小小的医药箱,笨拙却认真地用干净的手帕蘸水,想帮他擦掉“颜料”,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安慰:
“你别怕,我帮你擦干净,爸爸不会发现的。你躲好哦,千万别出声。”
那一刻,苏陌紧绷的杀意如同遇到暖阳的冰棱,瞬间瓦解。他看着眼前这个毫无戒心、甚至试图“保护”他的小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纯然的善意和一点小小的共犯般的紧张。他袖中的刀,终究没有抽出来。
那个雨夜,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味,暖黄的灯光下,一个满身血腥的少年亡命徒,被一个误把他当成品行不端的“闯祸”同伴的小女孩,用最天真无邪的善良,完成了对他冰冷世界的第一次无声救赎。
这段往事浮上心头,让苏陌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他看向仍在愤愤不平的江洛川,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最终没有解释,只是收回目光,淡淡地留下一句:
“你不懂。”
然后,他转身,再次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将江洛川和那些喧嚣的疑问,都留在了身后。有些东西,注定无法与外人道,只能深埋于心,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秘密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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