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结局一

F国，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古老教堂内。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射下斑斓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百合与香烛的淡淡馨香。

管风琴奏出庄严而恢弘的乐章，回荡在拱形穹顶之下。洛雯与苏陌的婚礼，正在这里盛大而神圣地举行。

后场准备室内，气氛却与前面的庄严截然不同。

江洛川正以一种近乎苛刻的专注，替洛雯整理着婚纱的最后一处细节。

他手指灵巧地调整着头纱的褶皱，时而退后两步，眯起眼审视整体效果，嘴里还念念有词：“嗯，这里再加个珍珠胸针会不会更好？腰线还可以收得更完美一点……”

他难得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展现出的专业审美和细致耐心，让洛雯都感到惊讶。

这段时间，他凭借着在时尚领域的独到眼光，为洛雯的婚礼筹备提了不少宝贵意见，两人之间因过往种种而产生的隔阂，倒也在这场共同的“忙碌”中化解了大半。

沈斯年靠在门框上，看着江洛川那副事无巨细、乐在其中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不解：“江洛川，雯雯今天就要嫁给别人了，你怎么还能有心思在这儿摆弄她的婚纱？我看你是真疯了。”

江洛川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认命：“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她穿婚纱了，习惯就好。”

他顿了顿，终于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扯出一个看似无所谓的笑容，“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哥哥’。妹妹出嫁，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得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风风光光地送出去？”

沈斯年被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胸口堵得发慌。他何尝不痛苦？

但为了洛雯的病情稳定，遵循医生“顺着她认知”的建议，他不得不强压下所有的不甘和苦涩，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走向苏陌。

此刻，他只能像个困兽一样，在这个充满喜庆气氛的后台角落里干着急，独自消化着那份快要将他淹没的无力感。

而教堂门口，担任迎宾的苏锦熙，则是另一番光景。他穿着一身与新郎苏陌款式极为相似的深色高定西装，挺拔的身姿和清冷的气质，在阳光下格外引人注目。也正因这份相似，不少匆忙赶来的宾客，远远地就将他误认为了今天的新郎。

“恭喜恭喜啊，苏医生！”

“新郎官今天真是英俊非凡！”

“祝您和洛小姐百年好合！”

教堂门口，阳光灿烂，宾客络绎不绝。苏锦熙身姿挺拔地站在迎宾处，俊朗的面容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一颔首回应着那些热情却送错了对象的祝福。

每一句“恭喜”传入耳中，都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在他心上，带来一丝微妙的酸涩和荒谬感——仿佛他真的成了今天的主角，那个即将挽着洛雯步入礼堂的新郎。

“里面请，感谢光临。”他的声音温和有礼，举止无可挑剔。

这时，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士走上前，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新郎官”，笑着问道：“苏先生，真是恭喜您了！我们都特别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位出色的女士，能俘获您这位大才子的心呢？”  她显然将苏锦熙错认成了苏陌。

苏锦熙的笑容有瞬间的凝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甚至更加柔和。他没有急于澄清身份，反而像是代入了兄长的角色，目光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用一种清晰而认真的语气向对方介绍道：

“您过奖了。雯雯她……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粹的女孩。”  他顿了顿，仿佛在脑海中勾勒着洛雯的模样，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她自身也非常优秀，是一位很有天赋和灵气的演员，在舞台上光芒四射。”

那位女士闻言，眼睛一亮，立刻附和道：“哎呀！原来苏太太是位演员啊！那可真是才子佳人的绝配！以后我一定要多多关注她的作品，好好欣赏一下！”

“谢谢您的赏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苏锦熙微微欠身，得体地将这位宾客引向教堂内厅。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完美的笑容几不可察地淡去一丝，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暗流。善良、纯粹、优秀……这些赞誉之词发自内心，只可惜，他此刻是以“苏陌”的身份说出的。  这种角色错位的扮演，让每一句真诚的赞美，都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继续迎接着下一位宾客，继续扮演着那个温文尔雅、沉浸在幸福中的“准新郎”，将所有的个人情绪都深深掩藏在那张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之下。

这场婚礼，于他而言，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带着些许心酸的独角戏。

教堂里，庄严而神圣的婚礼进行曲悠然奏响。江洛川作为女方最重要的嘉宾，此刻挽着洛雯的手臂，姿态亲昵而自然，如同一位真正为妹妹出嫁感到欣慰的兄长。他今日的着装依旧是他一贯的张扬风格，耀眼夺目，却巧妙地将所有光彩都聚焦在了身旁身着圣洁婚纱的洛雯身上。

他伴着音乐的节拍，郑重地将洛雯的手，交付到早已在圣坛前等候的苏陌手中。洛雯抬眸望向苏陌，眼中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与甜蜜，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然而，就在牧师手持圣经，准备宣读誓词的关键时刻——

“砰！”

一声尖锐而突兀的枪响，猛地从教堂外传来，撕裂了原本祥和温馨的氛围！

宾客席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声、慌乱的奔跑声、桌椅被撞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神圣的殿堂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人自危，四处逃窜。

苏陌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已下意识地将洛雯紧紧护在自己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源头。

只见几名蒙面歹徒趁乱冲了进来，与正在门口维持秩序的苏锦熙发生了激烈的缠斗！拳脚相交，场面惊心动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声更加清晰的枪声划破空气！

没有人看清沈斯年是如何冲过来的，他就像一道突然出现的屏障，用尽全身力气，将背对危险、正惊慌失措的洛雯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沈斯年喉间溢出。

歹徒很快被闻讯赶来的苏家保镖和保安制服，但混乱平息后，映入洛雯眼帘的，是沈斯年缓缓滑倒在地的身影，以及他胸前迅速蔓延开的、刺目的鲜红。

“沈斯年！”  洛雯尖叫着，扑跪下去，颤抖着将奄奄一息的他抱在怀里。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了她的全身。

她固然有些害怕沈斯年平日里的严厉和掌控欲，但从未讨厌过他。

在她心里，沈斯年更像是那个虽然管束她、却总在她闯祸后默默为她收拾残局、给她托底的邻家哥哥。她无法接受他就这样为自己而死。

“沈斯年！你别睡！你看着我！你不能死啊！”  洛雯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疯狂地砸在沈斯年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沈斯年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剧痛侵蚀着他的神经，但听到洛雯的声音，他还是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看到女孩为自己哭得梨花带雨，他苍白的嘴角竟然艰难地扯出一抹极其虚弱、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洛雯泪湿的脸颊，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出来：

“雯雯……别哭……在我……最后……这一刻……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胡说！你不会死的！苏陌是医生，他一定能救你！苏锦熙！你快来啊！”  洛雯一边哭着反驳，一边慌乱地看向急忙跑过来的苏锦熙。

苏锦熙蹲下身，检查着沈斯年的伤势，脸色凝重，却还是顺着洛雯的话安抚道：“雯雯说得对，撑住，你不会有事。”

沈斯年仿佛隔绝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和纷扰，他的目光如同濒死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锁在洛雯泪流满面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强势和冷厉，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孤注一掷的祈求和渴望。他胸口的剧痛让他的呼吸变得破碎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沫的气息：

“如果……如果我这次……能活下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神却更加执拗地紧盯着她，“雯雯……求你……和我回国……把我们的婚礼……走完……”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偏执和绝望：

“我……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他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前，用尽全部灵魂力量发出的最后呐喊和宣告。它沉重地砸在洛雯的心上，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具冲击力。

说完这最后的“遗言”，沈斯年眼中那点执拗的光彩终于彻底涣散，抚摸着洛雯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彻底瘫软在洛雯怀里，闭上了眼睛。

“沈斯年！沈斯年！你醒醒！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听见没有！”  洛雯崩溃地哭喊着，用力摇晃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最后那句“不能没有你”在耳边疯狂回荡。

一旁的苏锦熙脸色煞白，立刻上前进行紧急施救。而站在稍远处的苏陌，看着这一幕，看着洛雯怀中生死不明的沈斯年和那句石破天惊的“遗言”，镜片后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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