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消除刻板印象
林语柔早已将门口的骚动尽收耳中,她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浅啜一口,仿佛只是被无关紧要的动静吸引了片刻注意力。
随后,她优雅地放下杯子,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入口处那略显僵持的几人,眼神平静无波,随即转身,步履从容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巧妙地避开了正面冲突的初始阶段。
另一边,陆淮之听到李舒雅那充满讥讽的“又换新人”的评论,脸色微微一僵,但迅速恢复了镇定。
他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懊悔与郑重,纠正道:“李伯母说笑了。年少时不懂事,或许有些行为欠妥,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他将过往轻描淡写地归为“年少轻狂”,姿态放得很低。
李舒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显然不吃他这套。她懒得再与陆淮之多费唇舌,扬起下巴,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妇姿态,目不斜视地朝着与林语柔约定的座位走去。
然而,让她窝火的是,陆淮之和顾清颜预定的位置,竟然就在她的邻座!
李舒雅内心暗骂了一句,极其不情愿地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为了避开与陆淮之可能的视线接触,她刻意往里侧挪了挪身子,侧脸对着他们那边,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在李舒雅刚调整好坐姿,试图平复被陆淮之影响的心情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她对面响起:
“季夫人,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李舒雅闻声抬眼,只见林语柔不知何时已从洗手间返回,正站在桌边。她的脸色比刚才似乎苍白了一些,唇色也有些浅淡,眼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和脆弱,像是强撑着精神。她微微欠身道歉,态度谦和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看到这样的林语柔,李舒雅原本准备好的、打算一见面就甩出的冷言冷语,不知怎的,竟然卡在了喉咙里。她不得不承认,几年的时光非但没有折损林语柔的美丽,反而让她褪去了些许青涩,增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柔弱风韵,我见犹怜。
尤其是此刻,对比隔壁那个依偎在陆淮之身边、满脸幸福的顾清颜,眼前这个形单影只、脸色苍白还努力保持礼貌的林语柔,竟让李舒雅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甚至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荒谬感。男人薄情,可见一斑。
最终,李舒雅只是又哼了一声,比起之前的冰冷,这声轻哼里似乎多了点别的意味。她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座位,示意林语柔坐下,算是暂时收起了锋芒。
餐厅里流淌着优雅的古典乐,悠扬的旋律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细碎的谈话声,也使得陆淮之并未察觉到隔壁卡座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和声音。
当他正想抬头看向李舒雅方向时,顾清颜恰好拿着菜单凑过来,娇憨地指着一道菜询问他的意见,无形中阻断了他的视线。
因此,他完全不知道,与他仅有一帘之隔的邻座,坐着的正是他此刻最想隐瞒的林语柔。
而顾清颜,自从听到门口李舒雅那句意有所指的“又换新人”后,心里就像堵了颗小石子。她虽然心思相对单纯,但并非毫无知觉。
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陆淮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淮之哥,刚才那位伯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以前……?”
陆淮之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深知,若不在此时此地给顾清颜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以顾家的作风和对女儿的重视,回去后很可能私下调查。
尽管他自信已将林语柔的存在掩盖得很好,但难保万无一失。他必须用一个真假参半的故事,稳住顾清颜。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菜单,表情变得严肃而专注,目光真诚地看向顾清颜,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要坦诚相待:“清颜,人总会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是的,我承认,在你之前,我曾谈过一个女朋友。”
他语气带着适当的懊悔,继续道,“但那时候太年轻,相处下来发现彼此性格并不合适,她觉得我陪伴不够,我觉得她……太过依赖,缺乏自我空间。后来,就和平分手了。”
就在陆淮之说出“太过依赖”这几个字时,餐厅的背景音乐恰好转换乐章,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就在这片刻的寂静里,他清晰而沉稳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穿透卡座间的轻微阻隔,一字不落地传入了隔壁桌。
正准备从包里拿出股权转让书的林语柔,动作猛地一滞,指尖捏着文件袋的边缘,微微颤抖。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瞬间翻涌的冰冷和刺痛。
良久,她才极力稳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指尖泛白,颤巍巍地从包里将那份文件彻底拿了出来,轻轻推到李舒雅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季夫人,这是……答应给您的股权转让书。您过目。”
李舒雅原本是抱着看笑话和幸灾乐祸的心态接过文件的,林语柔被陆淮之当众如此评价,她心里确实闪过一丝快意。
然而,当她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看到上面清晰列明的股权份额和估值时,她脸上的讥诮瞬间凝固,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林语柔所持有的季氏股份,其数量和市值,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而且这些股权记录清晰,真实可查,绝非伪造。
按照当年的股价,如果林语柔只用她给的那一千万,根本不可能买到如此巨额的股份!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季宴礼当年给林语柔的钱,她一分都没动,全都悄无声息地、在季氏最艰难的时候,换成了公司的股票!
就在李舒雅心神剧震之时,林语柔抬起眼,目光有些黯淡和失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轻声说道:“季夫人,其实不管您过去、现在对我抱有什么样的看法,我都不在意。我做的这些,只是希望……您能对宴礼好一点。他表面上强硬,其实心里……一直都很在意您这个母亲。”
这番话,配合着眼前这分量惊人的股权转让书,像一记重锤,彻底粉碎了李舒雅多年来对林语柔“拜金虚荣”的刻板印象。
一个当年在她看来穷困潦倒、为钱不择手段的女人,怎么可能在面对巨额财富时,选择这种近乎“愚蠢”的坚守和付出?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李舒雅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认知颠覆中,只听见林语柔继续用平淡的语调,讲述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当年宴礼为了理想,毅然脱离家庭创业,启动资金非常紧张。他给我的那些钱……我知道是他的全部,所以我一直替他存着,没舍得动。后来公司需要支持,我就用那些钱,买了些股票,想着……或许能帮上一点点忙。” 她省略了中间的波折和心酸,只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替他存着”。
李舒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女人。她完全无法理解,一个曾经为钱所困的人,是如何抵抗住巨大诱惑,将唾手可得的财富,全部“还”给了一个如今已毫无瓜葛的前任?
“你……”李舒雅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你真的……什么都不要?这些股份价值数十亿!”
林语柔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释然的浅笑,她微微侧头,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出身不好,家里还有一个重病在床、需要巨额医药费的父亲。
季夫人您当年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宴礼,是应该的。宴礼他那么优秀,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找一个真正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伴侣,而不是……被我这样的累赘拖累。”
她将自己的“奉献”和“退出”,归结于自卑、现实和对他深沉却绝望的爱。
这番说辞,配上她此刻苍白脆弱却强装坚强的模样,以及桌上那份沉甸甸的股权转让书,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情感冲击力,猛烈地撞击着李舒雅坚固的心防。
李舒雅握着那份转让书,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充满复杂探究的目光,重新审视着对面的林语柔。她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真的看错了这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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