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帝王醉酒

“可怜？”

        “普通人活着，稀里糊涂的也就过去了。可您活着，要对得起列祖列宗，要对得黎民苍生。要应付文武百官各怀鬼胎，应付敌国虎视眈眈，甚至还要防着后宫妻妾算计，子嗣相争。看似什么都有，实际上一无所有，甚至连随心所欲撸个鹅掌的权利都没有。有时候想想，是不是觉得干脆做个昏君得了？”

        “……”

        “其实……”楚曦侧目看过去，顿了顿才叹口气笑着说，“楚嫣的事落得那样一个结果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可说到底，陛下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谢淮做的那些事无论哪件都是死罪，若真要按律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您身为他的伯父，于心不忍又有什么错？您已经如此可怜，偶尔有一次私心为什么不能成全？”

        “可怜，这世上，敢觉得朕可怜的只怕唯你一人而已。”明德帝叹口气，自嘲一笑。都知道帝王也有私心，都知道帝王也会有难处。有阿谀奉承者、也有碍于威势低头者会顺着他的心意，可真正能设身处地体谅的寥寥无几。

        楚曦这番话，还真是一下子就说到他的心坎里。

        帝王，也有七情六欲，也最可怜。楚曦，果然是最懂他的。

        楚曦两手一摆，好整以暇的说，“陛下您看，我竟觉得您可怜，应该要纵容您一回。这些话说出来，可不是大逆不道吗？我爹哪敢说？”

        明德帝斜睨她一眼，“那你就不怕朕砍你的脑袋？”

        楚曦无所谓耸耸肩，“砍了我谁三天两头来气您？多寂寞啊。”

        明德帝哑然失笑。

        自从楚曦出现，确实没那么寂寞了。不止因为她长得像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因为她懂自己。

        “不说了，来，喝。”楚曦豪迈地举起酒杯，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

        明德帝被她说得心里正难受也不含糊，一饮而尽。

        这果酒后劲足，两人继续喝了几壶开始有些上头。

        明德帝不知怎么又想起谢淮的问题，“月儿啊，连你都懂的道理，谢淮为什么就不懂呢？朕是他伯父，但朕也是君王。他做出这样的事，让朕该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朕倒是想护着他，可国法如山，朕该怎么护他？”

        楚曦感慨的叹口气，“大叔啊，你想听我的建议吗？想听真心话吗？”

        “说来听听。”

        楚曦有些迷糊，使劲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是谢淮的叔叔……不对，是伯父。反正不管是什么，他是你侄儿就对了。你念及骨肉亲情要护着他这没错，可恕我直言，他对你念骨肉情分了吗？如果他心里真的敬重你这个皇帝，敬畏谢家列祖列宗，就应该修其身，正其行，而不是做这样的事给你们抹黑找麻烦。况且在其位谋其政，您是他叔叔所以护着他，可您是皇帝，必须要正礼法。您之前以叔叔的身份护过他一回，这一回，应当以君王的身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才是。”

        明德帝认真的思考起来。

        楚曦接着道，“其实你再护他一次也没什么，可上行下效。往后宗室子弟更加肆无忌惮，百官乃至百姓对权贵噤若寒蝉，律法岂不是成了摆设？长此以往，只怕会动摇国本。”

        明德帝白她一眼，“这话也就你敢说，不过……我喜欢听你说话。”

        “可拉倒吧，你喜欢听我说我可不喜欢跟你说。现如今已经传得如此难听，我再多跟你说几句简直小命难保。你以后别找我，我消受不起。我走了，你自己慢慢喝，嗝……”楚曦醉醺醺的站起身竟然真打算走。

        “有人为难你？”明德帝皱眉。

        “废话，郑贵妃不就为难我了？而且我一个臣女，无名无分的，您成天召见我算咋回事？知道的呢说我们俩忘年之交，不知道的，特么的都说您看上我了。就那礼郡王妃你认识吧？她当着皇后娘娘都敢散播谣言说我魅惑君王，在外头还指不定怎么说呢……”

        明德帝也喝得晕乎乎的，听了这话简直酒意上头，狠狠一拍桌角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她自己知道护着儿子做混账事，就不许朕有个女儿在跟前？李富贵，传朕旨意，让大理寺彻查谢淮的案子。告诉傅青彦，若这次再有漏网之鱼，他这个大理寺卿也不用做了……”

        歪歪斜斜走了几步的楚曦又折回去，“别这么激动嘛，这事说到底还不是怪陛下你。都怪你小气，连个女官的职位都不肯给。还喜欢听我说话，拿我当女儿看待……我现在连进宫看看你的权利都没有……也怪不得外人胡乱揣测。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小气鬼，我走了……”

        “回来，你要女官的职位干啥？封你个郡主不就得了？”

        “能一样吗？女官是要做事的，我凭本事吃饭不招人话柄。”

        “怎么？你想进宫来伺候人？”

        “进什么宫啊？您给我个女官名分，再把我那胭脂阁划归礼部不就完了吗？”

        “你还贼心不死惦记着做女官呢？”明德帝虽然喝得头晕眼花到底也没糊涂。

        “什么叫贼心不死啊？女人就不是人啊？别国就有女官和妇联……”楚曦已经醉得不轻，趴在桌上吧啦吧吧将公子阁的事真真假假说一通，“你看咱们大安的女人都多惨，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就拿谢淮这件事来说吧，如果我的胭脂阁成了礼部的一个衙门，那些女孩子就可以到胭脂阁来找我，不用她们出面，我们胭脂阁直接跟京兆尹府或大理寺对接，私下审理不公开。吕姑娘不会走投无路自尽，事情也不会闹的这么难看……”

        明德帝一知半解，但关键部分听明白了，“好像有点道理啊。”

        “既然合理那就该存在啊，您想啊，我有了女官的身份就可以自由出入内廷，而且旁人也不敢欺负我。前几次去京兆尹的公堂上，我跪得都膝盖都破了，嘤嘤嘤，好可怜的……”

        明德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给你个女官，是女官吧？倒也不是不行，问题就在于该将你摆在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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