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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一次过生日


又是几日过去。

  银河垂地,夜色如墨。

  山岳楼前的灯笼早就亮起来了,橘红的光晕泼在青石板上,将往来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卓鹤卿和沈月疏一同登上了山岳楼五层。

  这五层唯设一间雅阁,分作内外两进,外间可供闲谈消遣,内间专为宴饮,私密极佳。

  待雕花门扇轻合,楼下喧嚣便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一室清幽静谧,淡雅宜人。

  此间正是山岳楼最为上乘的雅座,亦是南关街一带的至高之处,既得清静,又可凭栏赏夜,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物以稀为贵,价高非常。

  这雅间是卓鹤卿数日前便订下的。

  自她那日一番言语如当头棒喝,令他恍然惊觉过往种种怠慢,心中总存着弥补之念。

  这几日二人之间话语虽较往日略多,可他深知,那夜的荒唐言行仍如一层薄冰隔在彼此之间,而他要做的,便是用一颗滚烫的真心,去暖着、浸着、融着那层隔阂的冰,直到它彻底消融,再无痕迹。

  待菜肴陆续上桌,沈月疏不由心头微动——蟹粉汤包、葱爆海参、虾仁豆腐、松鼠鳜鱼、炭烤羊排,并几样时令青蔬,竟无一不是她素日所好。

  “月疏,我知你生辰恰是母亲忌日,这些年来也从未真正庆贺过。正因如此,生辰那天,我才未敢轻易提及。”

  卓鹤卿语声温和,略作停顿,转身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只精致的金丝楠木匣子,轻轻放到沈月疏面前。

  “今日是五月十六,月圆人间,亦是个清和吉日。我想着……不如就借今日为你补上这一份心意。你若愿意,往后每年便都定在这一天,愿今生,岁岁与君好……”

  沈月疏垂眸,将匣子轻轻打开。

  丝绒衬底上静静卧着一对凝润如脂的羊脂白玉弯月耳坠,旁侧还伴着一枚雕工清雅的玉佩,玉色温润,光蕴内藏。

  那耳坠的月尖处微微上翘,坠着一粒极小的鎏金珍珠,光华熠熠。

  暖白色羊脂玉佩上,仙鹤垂尾展翼,目光恰好落在玉佩顶端的圆月上。

  玉面抛光莹亮,月光、鹤姿相融。

  卓鹤卿指尖轻抬,将那枚玉坠的银钩缓缓穿过她的耳洞,俯身在她耳畔低语:

  “往日种种,皆是我之过……你可愿谅我这一回?”

  见她垂眸不语,他双臂轻拢,越过纤肩,下颌亦温柔地贴靠在她颊边,如依偎,如请罪。

  沈月疏的泪倏然落下,一滴、两滴,正落在他颔间。

  十七年,这是第一次,真正有人提起自己的生辰。

  从前在沈家,因着母亲正是在这日离世,她的生辰便成了不可言的忌讳——莫说一碗长寿面,即便是父亲一句温言软语的寻常关怀,于她也成了不敢奢求的恩赐。

  从前程怀瑾待她,可谓好到了极致。

  只是他的“好”里,独独缺失她生辰这个月,他骨子里的孝道最是传统,这个月,他不会约她出门,不会送她礼物,她倒也习惯了。

  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在生辰那日庆贺。

  那是母亲的忌日,她的心情比任何仪式都来得沉重。

  她心底真正渴望的,不过是一句能在寂静中带来些许微光的祝愿:

  “望你余生,平安喜乐。”

  谁也不曾想过,生辰,原是可以换个日子过的。

  他微微一怔,随即低语如叹:

  “母亲曾说,苦泪是咸的,甜泪是烫的……你的泪是烫的。从今往后,我定好好待你,只让你落烫的泪。”

  言罢,他自她身后缓步绕至面前,左手轻托她脸颊,右手取出怀中锦帕,为她拭去泪痕。

  良久,卓鹤卿方取出那枚松鹤望月玉佩,轻轻放入沈月疏掌心。

  “这玉佩与耳坠本是一对。”

  他声音低沉,“我替你戴上耳坠,你……可愿替我系上这玉佩?”

  话音未落,他已自然地执起她的手腕,牵引着她将那片温润的玉石妥帖地系在自己腰间。

  松鹤衔云窥月影,青衫立雪待卿音。

  ~~

  用过晚膳,街上已是行人寥寥。

  卓鹤卿牵着沈月疏的手,七绕八绕,终于在一处宅子前停下来。

  两扇乌漆大门巍然矗立,泛着幽暗的光,门楣高悬一块黑底金漆匾额,写着“疏月园”三个瘦金体大字。

  沈月疏跟着卓鹤卿进了院子。

  这院子要比卓府小得多,转过青砖影壁,迎面五间倒座房前载着两株银杏,再往前走是一幢歇山顶小楼,上下两层共八间房,小楼的廊下悬着十二盏琉璃灯,倒是雅致。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疏月园便是我特意买下给你的。”

  卓鹤卿牵起沈月疏的手,引着她,一重一重地往里走。

  其实,早在两人分食那一碗馄饨的第二日,他便已为她买下了这处宅院。

  在他心里,总觉着鲜活生动的她该拥有一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天地。

  在那里,她可以恣意纵情,只是她自己——是沈月疏,而非任何人的娘子、女儿或母亲。

  这处沈家不曾给她的天地,他来给她。

  宅子一直细细修葺着,直到端午前才彻底落成。

  不曾想,时节未至,两人之间却已生了隔阂。

  这处本欲成为惊喜的礼赠,便如同那颗被骤然冷却的心,在无声无息中,搁置到了今日。

  行至二楼卧房,卓鹤卿抬手推开雕花立柜。

  柜门敞开的瞬间,满柜熟悉的衣饰映入眼帘——从贴身的素色寝衣,到日常所着的绣纹罗裙,竟全是她在卓家时穿过的样式。

  原来这宅子买下后,她每做一件新衣,他都悄悄嘱咐绣娘依着原样,多制了一套,妥帖收藏至今。

  沈月疏望着满柜的衣饰,心口先是一暖,可转念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惋惜。

  他分明有足够的银钱,尽可以为她裁制满柜不同花色、各式纹样的新裳,哪家女子不爱鲜妍别致的衣衫呢?

  何苦这般费心,将她从前的旧衣一式两份地留存?

  还满柜的衣裳真不如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来得贴心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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