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咸鱼师姐的传说

膳堂里人头攒动，正是用饭的高峰期。

宁菲菲端着堆成小山的餐盘，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灵米饭香气扑鼻，清炒灵蔬翠绿欲滴，甚至还有一小碟她最爱的密汁烤灵禽腿——这是她用刚才“辛苦”比赛（并成功混到平局）后格外旺盛的食欲兑换的。

她刚拿起筷子，准备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工伤”福利，周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瞬间低了下去。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探究，或鄙夷或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宁菲菲夹烤腿的动作顿了一秒，随即面不改色地继续，仿佛那些目光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她咬了一大口外焦里嫩的禽肉，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嗯，修仙界别的不说，这食材品质是真不错，纯天然无污染。

“看，就是她！宁菲菲！”

“连赢……不对，是连平了两场？一场靠说，一场靠躲？”

“李师兄和赵师兄居然都拿她没办法？这怎么可能！”

“听说她以前资质垫底，怎么突然……”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却又无孔不入。

宁菲菲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食物。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更何况，她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周围那些关于她“惫懒”、“取巧”的议论增多，体内那股熟悉的暖流又开始悄然运转。

【叮！检测到宿主‘消极应对宗门大比’行为引发广泛讨论，对传统‘全力以赴’观念造成持续性精神污染，奖励：修为灌注（微），精神力小幅提升。】

宁菲菲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看来，只要她继续稳坐“咸鱼”人设，这修为就能躺着往上涨。还有比这更适合她这种前社畜的修炼方式吗？

“菲菲！”

一个带着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响起，林小小端着餐盘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你还有心情吃！”林小小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吗？说你走了狗屎运，说你不学无术，说你……说你给外门弟子丢脸！”

宁菲菲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灵蔬汤顺了顺，才抬眼看向林小小，语气带着点无辜：“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林小小一噎，瞪大眼睛：“你……！”

“我确实运气不错啊，”宁菲菲掰着手指头数，“没碰到那种一言不合就下死手的。我也确实没怎么努力修炼，上课睡觉，任务摸鱼，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至于丢脸……”她顿了顿，拿起那只啃得干干净净的禽腿骨头晃了晃，“我觉得吧，能吃饱喝足，没受伤，没累着，还能涨点修为，这就挺好了。脸面嘛，又不能当饭吃。”

林小小被她这番理直气壮的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反驳的词。

宁菲菲看着她那副纠结的样子，笑了笑，将自己餐盘里没动过的一颗灵果推到她面前：“小小，别想那么多。修炼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变得更厉害，活得更久，然后……享受更长的生命啊。如果为了变强，把自己累得跟条死狗一样，天天焦虑，那这仙修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回去种地。”

林小小愣愣地看着那颗水灵灵的灵果，又看看宁菲菲那副悠闲自在、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模样，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着的地方，忽然松动了一下。

好像……有点道理？

她想起自己日夜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修为进展却依旧缓慢，时常感到疲惫和焦虑。而眼前的宁菲菲，明明看起来那么“不上进”，修为却诡异地稳步提升，整个人也总是轻松惬意的。

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人走了过来，神色倨傲。为首一人，目光在宁菲菲餐盘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就是宁菲菲？”那人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靠着些旁门左道混了两场，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外门大比，可不是你这种废物能浑水摸鱼的地方。”

膳堂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边。认出那几人身份的，更是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那是内门王师兄麾下的人，王师兄的弟弟王霸地，据说在外门大比中被宁菲菲“侥幸”淘汰，这是来找场子了！

林小小脸色一白，紧张地抓住了宁菲菲的衣袖。

宁菲菲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嘴，动作不疾不徐。然后，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毫无破绽的【职场假笑】。

“这位师兄说的是。”她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师弟我资质低劣，确实比不上诸位师兄勤勉刻苦，能混到现在，全凭运气和师兄们手下留情。”

她承认得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那找茬的内门弟子愣住了，准备好的讥讽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宁菲菲继续微笑道：“至于浑水摸鱼……师兄言重了。宗门规定，大比之中，只要不违反戒律，运用任何手段取胜……或者保平，都是被允许的。师弟我只是恰好比较擅长……嗯，保存实力而已。毕竟，修炼是长久之事，一时的胜负，何必看得那么重呢？养精蓄锐，方是正道。”

她这一番话，看似谦卑，实则绵里藏针。既点明了自己没违规，又暗讽对方斤斤计较，不顾长远。

那内门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由头。对方态度这么好，他若强行动手，反倒落了下乘。

“牙尖嘴利！”他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希望你下一轮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完，带着人悻悻离去。

膳堂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她居然就这么把内门的师兄给顶回去了？”

“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这宁菲菲，有点邪门啊！”

宁菲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重新拿起筷子，对还在发愣的林小小眨了眨眼：“看，问题解决了。快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小小看着宁菲菲，眼神复杂。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她一直以为需要被照顾、被鞭策的“懒散”闺蜜，似乎有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独特的生存智慧和强大心态。

或许……菲菲的路，并没有错？

而“咸鱼师姐”宁菲菲的名号，连同她那些“不战而胜”、“耗平体修”、“假笑退内门”的光辉事迹，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外门乃至部分内门弟子中飞速传播开来。

一个不同于传统天才的“传说”，正在悄然兴起。

高远的天际，谢无妄的神识淡淡扫过膳堂，落在那个专心吃饭的少女身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此女，搅动风云而不自知，倒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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