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名为“交往”的甜蜜日常【修】
四月，东京的空气里弥漫着新生的气息。
阳光带上了初夏的暖意。
野原广志正式告别了学生身份，踏入了位于东京都中心区的一栋现代化写字楼。
他穿着用实习期攒下的薪水购置了一套深灰色西装，打着一条中规中矩的藏蓝色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残留着些许青涩，但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属于社会人的认真。
他的新身份是XX国际金融株式会社的课长代理。
这个起点对于应届毕业生而言相当不错，也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压力。
第一天上班，他被分配到一个靠窗的工位。
带他的前辈，是一位年近四十、表情严肃的佐藤课长。
佐藤课长话不多，只是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他桌上，言简意赅：“野原君，这些是过去三年的项目案例和行业分析报告，本周内熟悉完毕。周五向我汇报你的理解。”
“是！课长！我会努力的！”野原广志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回答，像个刚入伍的新兵。
接下来的日子，野原广志仿佛被投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
朝九晚五只是理论时间，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他需要学习复杂的金融产品知识，熟悉公司繁琐的流程，处理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数据分析和报告撰写。
佐藤课长要求极高，任何一点细微的差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随之而来的便是毫不留情的指正。
“野原君，这个数据模型太粗糙了，重新做！”
“这里的风险预估过于乐观，缺乏依据！”
“格式！注意格式！提交给上级的文件代表你的专业水准！”
每天下班，野原广志都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
挤在晚高峰沙丁鱼罐头般的电车里，他常常累得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回到租住的、只有十叠大小的单身公寓，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和需要自己动手解决的晚餐，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压力便会悄然袭来。
这与悠闲的校园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穿着休闲服在校园里漫步、和室友插科打诨、随时可以去找心上人的学生野原广志了。
他是社会人野原广志，需要为业绩负责，需要看前辈脸色，需要独自面对生活的琐碎。
然而，在这片忙碌与疲惫的灰色调中，有一抹始终明亮的色彩，支撑着他——上见加莉。
他们开始了正式的交往，同时也开始了相隔两地的恋爱。
野原广志在东京都中心租了房子，而上见加莉住在明治大学的女生宿舍。
九十年代初的通讯，远不如后世发达。
没有智能手机，没有随时随地的邮件和即时通讯。
联系彼此的主要方式，是固定电话和信件。
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通话时间。
这个时间，野原广志通常刚吃完简单的晚餐，收拾好碗筷；
而上见加莉也结束了晚间的自习，回到了宿舍。
“叮铃铃——”
清脆的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公寓里响起，总是能瞬间驱散野原广志一天的疲乏。
他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
“莫西莫西，这里是野原家。”他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放柔。
电话那头，传来上见加莉清澈温和的声音：“广志君，是我。”
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能让野原广志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们会聊一些日常的琐事。
野原广志会说起公司里那位总是板着脸、却会在加班时偷偷给他塞糖的前辈；
会说今天午餐的便当里，自己尝试做的炸鸡块好像盐放多了；
会抱怨通勤电车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上见加莉则会说起文学部那位讲课风趣的教授；
会说她正在准备的关于“川端康成文学中的物哀美学”的小论文遇到的瓶颈，语气里带着一点难得的困扰；
会提到室友最近迷上了某个偶像团体，房间里贴满了海报，说到这时她的声音里会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通话的内容平淡无奇，但野原广志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喜欢听她温柔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好像她就坐在自己身边。
他会在她提到论文瓶颈时，认真地倾听，给出温暖的鼓励；
会在她说起室友的趣事时，跟着轻轻笑起来。
他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加留意生活中的细节，只为了在晚上通话时，能有更多有趣的事情与她分享。
那些工作中的疲惫，在说给她听之后，也变得不那么沉重了。
而上见加莉，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开始会在野原广志抱怨工作太累时，温柔地说一句“别太勉强自己”；
会在他得意地炫耀自己终于成功做出不糊的玉子烧时，给出真诚的夸奖“很厉害呢”；
有一次，野原广志感冒了，声音有些沙哑，她会主动询问：“药吃了吗？要多注意休息。”
这句温柔的关心，让电话这头的野原广志心头一暖，连带着病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吃了吃了！已经好多了！”他忙不迭地回答，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除了电话联系，周末的见面成了两人最期待的时光。
野原广志周六通常还要上半天班，但下午的时间一定是留给上见加莉的。
他们不再总是去美术馆或咖啡馆。
有时候，会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去逛公园。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周六下午，他们并排坐在代代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草地上奔跑嬉闹的小孩和散步的老人。
野原广志手里拿着在路边摊买的、正在融化的冰淇淋，有些手忙脚乱。
上见加莉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用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仔细地帮他擦掉沾到嘴角的奶油。
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隔着薄薄的手帕，触感微凉。
野原广志却整个人都愣住了，耳朵迅速泛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她微微低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神情专注而温柔。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地道谢，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上见加莉收回手，将手帕仔细折好放回口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耳根处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转过头，看向远处玩耍的孩子，轻声说：“不用谢。”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清新气息和冰淇淋的甜香，温暖的气氛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
野原广志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脖颈上那条他送的白水晶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着。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和她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度过一个平静的下午，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光。
还有一次，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
散场后，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野原广志庆幸自己带了伞，他撑开那把足够大的黑色雨伞，下意识地将伞面大幅度地倾向加莉那一侧。
走了几步，上见加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因为倾向自己而淋湿的右肩上。
“等一下，”她轻声说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撑着伞的那只手的手腕，将伞柄往他那边推回了一些，“你的肩膀都淋湿了。”
她的手指纤细而温暖，触碰在他手腕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温柔的触感。
野原广志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再看着她带着关切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啊……好。”他顺从地让伞回到正中，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雨丝轻轻敲打着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
街道两旁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柔和的光晕。
他们并肩走在雨中，共享着同一把伞下的空间，手臂时不时轻轻相触，每一次触碰都让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野原广志将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下周，”上见加莉在转身走进宿舍楼前，回头看向他，声音在雨声中有些轻，但话语中的期待显而易见，“我打算去银座看一个独立设计师的作品展，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野原广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一亮：“周末我休息！我陪你去！”
上见加莉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嘴角也扬起一个欣喜的弧度。
“嗯，那就说好了。”她轻轻点头，转身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宿舍楼。
野原广志撑着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连冰凉的雨丝，此刻也仿佛带着甜蜜的味道。
回到公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日历，在下一个周末的格子里，用心地画上一个爱心。
然后，他开始认真思考要穿什么衣服，甚至偷偷研究起时尚杂志，希望能配得上品味优雅的女友。
这些琐碎而甜蜜的烦恼构成了他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远远仰望的暗恋者，而是真真切切地，参与到了上见加莉的生活之中。
而她，也正以一种温柔的方式，为他敞开心扉，展现出内里细腻温暖的一面。
名为“交往”的日常，像一杯逐渐冲泡开的花茶，初尝清新，回味却甘醇绵长，温柔地滋养着两颗越来越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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