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意【修】

隅田川花火大会那个夜晚，掌心残留的微凉触感和那似有若无的回应，像一罐被摇晃后悄悄打开的汽水，让野原广志整个人的情绪都浸泡在甜滋滋冒着泡泡的幸福感里，持续了整整一周。

工作效率奇高，面对苛刻的前辈也能保持傻笑，连同事都忍不住打趣：“野原君，最近是买了彩票中奖了吗？”

然而，这股持续发酵的甜蜜，很快被一个紧迫的新议题所取代——上见加莉的生日要到了。

这是他们正式交往后，她的第一个生日。

野原广志对此高度重视，其严肃程度不亚于准备一场重要的公司汇报。

送什么礼物这个问题成了盘旋在他脑海里的头等大事，其难度系数远超解析复杂的金融模型。

送花？太普通，配不上加莉独特的气质。

送首饰？她脖子上已经戴着他送的项链，似乎没必要重复。

送奢侈品包包或者香水？

以他目前的积蓄倒是能买一件入门款，但他隐约觉得，加莉可能不会喜欢这种流于表面的贵重……

而且，前段时间还在商量着要存钱，万一她嫌他乱花钱怎么办？

连续几个晚上，他对着空白的笔记本绞尽脑汁，上面写满了又被划掉的各种设想。

“啊啊啊！到底送什么好！”野原广志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世纪难题”逼疯了。

最终，在排除了无数选项后，他灵光一现——送一支钢笔吧！

既实用，又显得有品味，还能鼓励她写作，他记得她提过对时尚评论感兴趣。

他想象着加莉用他送的钢笔，在纸上写下优雅流畅的字迹……完美！

这个念头让他兴奋不已。

他利用午休时间，偷偷溜到公司附近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文具店。

在店员热情的推荐下，他晕晕乎乎地选中了一支德国品牌的钢笔，笔身是深邃的宝蓝色，镶嵌着金色的饰边，看起来确实精致又大气。

只是价格……让他肉痛地刷掉了将近半个月的工资。

但想到加莉收到礼物时可能露出的表情，他咬咬牙，还是买了下来。

他还特意让店员用漂亮的包装纸包好，系上了丝带，看起来郑重其事。

生日当天，是个周六。

野原广志怀揣着那个装着钢笔仿佛有千斤重的小礼盒，提前到达了他们约好见面的一家以环境清雅著称的咖啡馆。

上见加莉准时到来。

她穿着一袭烟灰色的针织连衣裙，外搭米白色风衣，气质温婉动人。

“生日快乐，加莉！”野原广志站起身，将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盒双手递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谢谢你，广志君。"她接过礼物，小心的拆开包装。

当那支宝蓝色镶金边的钢笔显露出来时，野原广志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上见加莉轻轻拿起钢笔端详，指尖温柔地抚过笔身。

"很精致的钢笔，"她抬起眼，眼中带着温暖的笑意，"让你费心了。"

虽然她的反应很得体，但野原广志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没有他预期中那么惊喜。

接下来的下午茶时间，野原广志有些心不在焉。

他偷偷观察着加莉，她小口吃着蛋糕，偶尔和他聊几句天，神态自若，仿佛刚才收到的只是一件普通的日常用品，而不是他耗费了无数脑细胞和半个月工资的“心血之作”。

他的心情渐渐从云端往下坠落。

果然……还是送错了吗？

喝完咖啡，上见加莉看了看时间说：“接下来，去我那里吧。”

“啊？去……去你宿舍？”这个意外的邀请让野原广志既惊讶又期待。

虽然交往了一段时间，但他还从未去过她的宿舍。

“嗯。”上见加莉站起身，“我也有东西想给你看看。”

怀着混合着失落和好奇的复杂心情，野原广志跟着上见加莉来到了她位于女生宿舍楼的房间。

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房间整洁雅致，书桌上堆放着不少书籍和资料，旁边立着一个画架，上面蒙着一块布。

上见加莉让他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走到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这个...希望广志君会喜欢。"

“给……我的？”野原广志彻底懵了。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吗？怎么反而是她送东西给自己？

他疑惑地接过，入手感觉像是一个硬质的画框。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牛皮纸……

当里面的东西完全展露出来时，野原广志整个人都呆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幅铅笔素描。

画面上，是他自己。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微微侧着头，看着某个方向，嘴角带着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而专注的笑意。

连他衬衫的褶皱和头发被风吹起的细微弧度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画面的背景是模糊的，所有的焦点都凝聚在他的侧脸上，那份神情被捕捉得极其精准，那带着爱慕，带着笨拙的温柔，还有紧张。

这……这不就是上次在代代木公园，他看着她吃冰淇淋时的样子吗？

野原广志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上见加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上见加莉站在窗边，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觉得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表达心意，可能会更合适。"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一些。

野原广志低头，再次凝视着画中的自己。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她的眼中，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那个在金融公司里埋头苦干的职员，不是那个在人群中有些普通的学长，而是……一个带着如此柔软神情的男人。

这份礼物的重量，远非那支钢笔可以比拟。

巨大的感动和羞愧同时涌上心头。

他为自己之前那点隐秘的失落和不确定感到无比懊恼。

“加莉……”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紧紧握着那幅画的边框，指节泛白，“我……我……”

他想说“我很喜欢”，想说“谢谢你”，想说自己送的钢笔根本比不上这份心意的万分之一，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笨拙的：“……对不起。”

上见加莉似乎有些不解：“对不起什么？”

“我……我送的礼物，好像……太俗气了。”野原广志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腰，从他放在旁边的礼品袋里，拿出了那支宝蓝色的钢笔，拧开笔帽，然后从书桌上拿过一本空白的速写本，在第一页上，流畅地写下了几个字。

野原广志凑过去看。

纸上写着的，是他的名字——“広志”。

"你看，很合适。"她的字迹清秀优雅，一如她本人。

野原广志看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再看看她近在咫尺的脸庞，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滚烫的情感彻底淹没。

他送的礼物，因为她此刻的举动，而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

他送的是器物，她回的，是凝视他时的目光，和将他名字纳入她笔下的瞬间。

原来，心意相通，是这样的感觉。

上见加莉抬起头，眼中盛满温柔："这份心意，我很珍惜。"

野原广志看向她温柔的笑颜，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的将近在咫尺的人轻轻的搂进怀里。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了暖金色，为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影也盖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书桌上，昂贵的钢笔和承载着无声告白的纸张并排放着，诉说着两种不同却又奇妙融合在一起，关于“心意”的故事。

这个生日，他们彼此都收获了一份珍贵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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