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俩聊着，我出去一趟，透透气。”

那语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和逃离。

孙福走出家门，冬日午后的冷风一吹，他胸口的烦闷才稍稍散去一些。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就去了村西头的赵学明家。

赵学明家徒四壁，正蹲在门口的石头上，就着一碗咸菜，呼噜呼噜地扒拉着碗里那点糙米饭。

看见孙福，他立刻站了起来。

“福哥，你咋来了？”

孙福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吃了，收拾一下，跟我进山。”

赵学明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又有活儿了？”

他二话不说，把碗往旁边一放，抄起墙角的柴刀和绳子就跟着孙福出了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出村的土路上。

冬日的田野，一片萧瑟，光秃秃的。

凛冽的寒风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两人闲聊着村里的琐事，孙福看着身边这个已经快三十岁，却依旧是孤身一人的好兄弟，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

一个他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念头。

“学明，你年纪也不小了，就真没想过给自己找个媳-妇？”

赵学明闻言，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他腾出手挠了挠后脑勺。

“福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情况。”

“爹娘走得早，就留了三间破瓦房，穷得叮当响，耗子进来都得含着眼泪走。”

“谁家好好的姑娘，能看得上我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早已认命的苦涩和无奈。

孙福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得他一个趔趄。

“这叫什么话！”

孙福的声音陡然提高。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跟着我干，我还能亏待了你？”

“等咱们把山里那片药材种起来，往后还愁挣不到钱吗！”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想了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试探道。

“我跟你说，我看那个王雯雯就不错。”

“人长得漂漂亮亮的，又是城里来的，有文化，跟你正合适。”

“你要是……”

孙福的话还没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身边赵学明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

他脸上的神情，也突然变得极其不对劲。

那是一种混杂着尴尬，惊愕，同情，还有几分古怪的复杂表情。

尤其是那份同情，看得孙福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双眼睛如鹰隼般，死死地盯住了赵学明。

“怎么了？”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赵学明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眼神开始躲闪，嘴巴张了张，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没，没什么。”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视线飘向了远处的山头。

孙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往前踏了一步，逼近了赵学明。

“学明，咱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有什么话，就他娘的直说，别跟我藏着掖着！”

孙福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赵学明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虾子。

他犹豫了半天，手指把裤缝都快要抓破了，最终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一咬牙，把心一横。

“福哥，这话，我……我本来真的不想说的。”

“说了，怕你跟嫂子生气。”

他越是这样，孙福的心，就越是往下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心头。

“传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赵学明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凑到他的耳边。

他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艰难无比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了那句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话。

“村里那些长舌妇，都在背后说闲话。”

“说你……说你跟那个新来的女知青王雯雯，有一腿。”

轰！

赵学明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孙福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刹那间，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股压抑在心头的烦躁和别扭，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源头。

原来，不是他想多了。

原来，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一股夹杂着冤屈和暴怒的火焰，从他的胸膛里，轰然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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