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猪肉脯

暮色渐浓时，冯远钧开着黑色轿车驶过繁华路段溅起水花，前方新申大剧院门口的霓虹招牌晃入眼帘。

红色海报格外醒目，《消失的爱人》几个烫金大字衬着舞台剪影，瞬间撞进他的眼里。

“这不是美玉她们忙了一个月的舞台剧么？”

冯远钧猛地踩下刹车，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才后知后觉想起上个月几人在修道院说的话。

当时姑娘眼里还闪着光，说着要让全申城都知道这个舞台剧。

还让他支持一下孟书媛的舞台剧事业，他当时应得爽快，转头竟被商行的事缠得忘了日子。

窗外的雨丝还在飘，冯远钧随手抓起外套推开车门，快步走进剧院前厅。

售票员笑着摇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所有包厢三天前就订满了，您要是不介意，楼下还有少量散座。”

他皱了皱眉，想着大娘最近总念叨闷得慌，本想订个包厢带她看戏，这下倒落了空。

悻悻地走出剧院，冷风一吹，连带着心情都沉了几分。

推开门时，客厅里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大娘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张烫金请柬，三姨娘凑在旁边，两人头挨着头看得认真。

“这吴月君的戏我可是追了好多年，”  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以前只听她唱越剧，没想到这次居然演舞台剧，倒真是新鲜。”

“我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没看过舞台剧呢，”  三姨娘笑着接话，语气里满是好奇。

“不知道跟咱们常听的越剧比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冯远钧站在门口，刚才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他走上前，故意凑到身边，笑着说：“大娘，您这请柬藏得够深啊，我今天去剧院想订包厢，结果被告知全满了。”

冯大太太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你那记性，还能指望你？这请柬是吴月君的戏班子送来的，我早就收好了。”

“那正好，”  冯远钧顺势坐下，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演出那天我开车送您和三姨娘去，保证让您俩舒舒服服的。”

三姨娘笑着拍了拍手：“还是远钧贴心。”

夜色渐深，冯远钧回到房间，想起演出当天能见到姜美玉，又看向书桌前枯黄的狗尾巴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演出当日，是个大晴天。

这场期待已久的剧目足足有两个钟头，掐着时间算，散场时正巧是小妹阿草放学的点儿。

剧里几处稍显激烈的剧情，不适合带年幼的阿草去看。

中午姜弘瑶提着三块奶油小方，牵着阿草的手往学校走，找到林校长说明来意，想让阿草临时跟着阿琳上半天美术课。

林校长笑着说学校本就有试课，接过纸盒当即同意了。

阿琳一听见这消息，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拉住阿草的小手就往教室里跑。

还不忘脆生生喊：“阿草，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

进了教室，她拉过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这是赵明珠！”

阿草看着新朋友，从大姐给她缝的碎花小布包里掏出块巧克力递过去。

赵明珠接过巧克力，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两个小姑娘对着彼此笑了笑，友谊就像春日里的嫩芽，悄悄冒了头。

姜弘瑶前几日给了求实三张票，让他带了两张给表哥表嫂，陈黛丽排练新歌没时间。

只好又把剩下的票分给了阿水、彭一麦、悠悠、春玲，最后把一张塞到何大娘手里。

她拍了拍手，笑着跟店里人说：“下午少做些吃食，早点关门，咱们一起去看戏！”

这话一出口，店里瞬间热闹起来，那股子老板带着员工集体出门的欢喜劲儿，倒有点像现代的  “员工团建看电影”。

何大娘攥着戏票，她早听说东家要带她去看  “新式舞台剧”，前一天晚上翻箱倒柜找出压在箱底的新衣裳，一直没舍得穿。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嘴里还念叨着：“可不能给东家丢脸。”

到了夜里，又跟何大叔絮絮叨叨说了半宿，声音里满是感慨。

“我在申城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正儿八经看过戏呢，说起来还真有点想。”

另一边，傅云州和丁子勇知道要去租界的大剧院看戏，两人都特意找出了自己最干净的衣裳，傅云州的青布长衫洗得泛了点白，却熨得平平整整；丁子勇的短褂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他们赶到甜姜西饼店时，正撞见姜弘瑶在案板前忙活，案板上摆着肉馅，在给腌制好的猪肉馅擀成薄薄的片。

这是店里新出的零嘴，猪肉脯。

傅云州一来见状就熟练地系上围裙，洗过手就要接过姜弘瑶手上的活儿。

见到有劳力，姜弘瑶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直接把位置让给了他。

傅云州就这点好，眼里有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听话得很。

丁子勇捧着个竹筒又吃上了心心念念的冰淇淋球，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站在一边瞅着傅云州干活，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感情傅哥每回过来，都是来当劳力的。

傅哥这干活的劲头，比在渔行时可有精神多了，脸上还带着笑，这可少见。

平时在渔行，傅云州总是冷着一张脸，眉头皱着，哪像现在这样，嘴角轻轻扬着，连眼神都温顺几分。

正感慨着，就听见傅云州催促他赶紧吃完干活。

丁子勇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你干活还得拉上我。”

嘴上这么说，还是几口吃完了冰淇淋，拿起旁边的花边围裙系上。

那围裙是姜弘瑶给店里姑娘们做的，花边衬得他有点别扭，却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站到案板边。

姜弘瑶指挥着他给猪肉馅撒白芝麻，他手一抖，撒多了些，赶紧又小心地把多余的芝麻扫掉，惹得悠悠笑出了声。

等芝麻撒得差不多了，姜弘瑶让他们停下，拿起小刷子给每片肉的正面都刷上一层金黄的蜂蜜，刷得均匀透亮，再小心翼翼放进烤炉里。

“这猪肉脯得两面烤，烤到外皮有点焦香才好吃。”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烤炉里的火候。

看演出哪儿能不带零嘴呢。

姜弘瑶又起了锅，往锅里放了些白糖和黄油，等糖熬成琥珀色的焦糖，再倒进干玉米。

“噼里啪啦”  的声响瞬间在店里炸开，玉米粒在锅里翻滚着，渐渐膨胀开来，变成了胖乎乎的爆米花，裹着焦糖的香气满屋子飘。

丁子勇凑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炒玉米的，心里暗暗盘算：“赶明儿我也回家试试，这爆米花闻着香，肯定好吃。”

最后，大姐姜弘静把做好的吃食一一打包，担心待会儿两个小时渴，姜弘瑶喊阿水去竹器店买了不少小葫芦。

求实给葫芦灌上放凉的蜂蜜柚子茶，系上绳子，待会儿一人一葫芦，渴了就能喝。

给每人分了一包爆米花、一小包猪肉脯，大姐才跟着林厚劼往剧院去。

姜弘瑶看着他们走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店里的门窗，确认都关好后，才锁上门，脚步轻快地往新申大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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