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口信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青洪帮的秦三爷坐着乌木马车,慢悠悠接管了整个南市。
街边的铺子陆陆续续开了门,卖包子的吆喝声、挑着担子的脚步声渐渐响起,仿佛昨夜那场厮杀从未发生过。
若不是几个伙计正拿着水桶,使劲刷洗着大街上没干透的血迹,这分明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陶大叔打开木门,他是逃荒来的申城。
多亏了一身打铁的手艺,申城还是比乡下好过不少,至少干活能挣口饭吃。
小儿子陶铁跟着他学手艺,再过两年攒够了钱,给铁头娶个媳妇,也能对得起早走的老伴了。
他正想着,要喊陶铁一起上工,脚刚迈出门,就僵在了原地。
门口的墙角下,赫然躺着两个血人。
陶大叔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手忙脚乱地关上门。
还没等他缓过神,门上就传来 “咚咚” 的轻响,带着几分虚弱。
“爹,咋了?”
陶铁走出来见父亲脸色发白,手还紧紧攥着门把手,不由好奇地凑过去。
刚要开门,就被陶大叔一把拦住。
可还是慢了一步,门已经被他推开了一条缝。
“爹!快过来!”
陶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急意。
他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睁着眼的男人,那男人脸上沾着血,嘴唇干裂,却死死盯着他,怀里还护着另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
陶大叔硬着头皮走过去,他一眼就知道,这肯定是昨晚的动静闹出来的。
这种帮派恩怨,沾了就是祸。
他赶紧拉了拉儿子的胳膊,“铁头,咱不管这事,快进屋!”
丁子勇听见这话,心里一沉,却还是挣扎着开口,“大爷…… 我有钱…… 给你钱…… 就借你家躲躲…… 求求你……”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怀里的大洋,指尖还沾着傅云州的血。
陶大叔别过脸,不敢看他,刚要拒绝,就听陶铁喊了一声。
“爹!这是傅哥!当时在码头给咱们喝了好几碗甜粥!”
陶大叔一愣,赶紧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昏迷的那个。
那张脸半边全是血,依稀能看出是那个递给他热粥的年轻人。
就是那几碗粥,让他们一家三口在申城挺了过来,后来他才在铁匠铺找到活计,日子才算有了盼头。
他盯着傅云州的脸,心里翻涌得很,最终咬了咬牙:“快!搬进来!”
父子俩小心地把傅云州和丁子勇抬进屋,陶铁又赶紧提了桶水,跑到巷子里,把地上的血迹冲得干干净净。
回到屋里,看着两人浑身是血的样子,陶大叔急得直搓手。
“这不行啊…… 得送医馆!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
丁子勇强撑着坐起来,顾不上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捂住傅云州的背,摇了摇头,“不能去医馆。”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秦三爷查得紧,医馆门口指不定都有青洪帮的人盯着,一去就是自投罗网。
陶大叔皱着眉,没了主意。
丁子勇看着傅云州越来越苍白的脸,心里也急,只有一个人能帮他们。
租界里的姜姑娘 —— 她认识的人多,或许有办法。
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陶大叔。
“大爷,这钱你拿着。麻烦铁头替我跑一趟租界,带个口信…… 要快点。”
陶大叔赶紧摆手,把大洋推了回去:“啥钱不钱的!就是带个口信!”
说着,他朝陶铁喊了一声:“铁头!快过来!”
丁子勇把租界的地址和一张写好的纸条递给陶铁,反复叮嘱。
“记住,见到姜姑娘再把纸条给她,路上别跟人搭话!” 陶铁点点头,把纸条揣进怀里,转身就往外跑。
刚跑出巷口,他心里急着赶路,没注意看路,还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抬头一看,对方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口系着领带,看样子像是个有钱人。
陶铁心里一慌,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被撞的男人正是孟书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袖口沾了点巷子里的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
身后跟着陆清灵,姑娘穿着素雅的旗袍,手里攥着块手帕,眼神里满是焦急。
两人一大早开着车来南市,就是为了找陆清灵的姨娘和弟弟。
前些天陆清灵在百乐厅挣的钱,全托人打听消息,终于有了线索。
说南市有个开酒铺的男人,娶了个带儿子的南城女人,她心里揣着希望,非要亲自来看看。
孟书知知道她急,可南市这地方,帮派斗殴是常事,流氓地痞随处可见,一个姑娘家单独来太危险。
他干脆一大早开了车,陪着她一家家找。
刚才被陶铁撞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伸手把陆清灵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过陶铁的背影,见是个半大孩子,才松了口气。
裤脚上溅了巷边水沟里的水珠,他也没在意,只是皱着眉打量四周。
低矮的土坯房挤在一起,空气中飘着霉味和潮味,哪里像开酒铺的地方?
“陆姑娘,” 孟书知声音温和,“我们换条路。这里太偏僻,住的都是穷苦人家,酒铺商人不会选在这儿。”
陆清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个妇人正端着污水往巷子里倒,污水溅起的泥点落在她的鞋尖上。
她心里的希望凉了半截,知道是找错地方了,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往另一条街道走,刚拐出巷子,陆清灵突然停下脚步。
她心口有些发慌,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可回头望去,巷子里依旧是杂乱的景象,什么异常都没有。
她只能压下那股不安,跟着孟书知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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