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自行车
冯远钧变卖了几间铺子，凑足五万块的银票送到姜弘瑶面前时。
她正埋首在一叠食品厂的设计图纸中，见他来了，顺手推过一碟刚切好的芝士蛋糕。
“下午才做好的，快尝尝。”
冯远钧在小圆桌旁坐下，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阳光勾勒出她纤长的睫毛，鼻尖沾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铅笔灰，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韧劲。
他没出声打扰，只拿起银叉，小口吃着蛋糕，醇厚的奶香在舌尖化开。
沉默片刻，直到最后一口蛋糕咽下，他才开口：“我父亲知道我卖铺子投资食品厂的事了。”
姜弘瑶手中的笔顿了顿，抬起头：“他生气了？你被打了？”
冯远钧一下噎住，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骂我是败家子，把实实在在的产业换成了一纸空文。”
姜弘瑶：“那你后悔吗？”
冯远钧抬起眼，目光直直迎向她：“一点也不，那些铺子本就不是我打拼来的，而食品厂——是我自己选的路。”
“是我想和你一起做成的事，哪怕从头再来，我也认。”
姜弘瑶心头微动，放下笔， “放心吧，你会成功的!”
“我知道。”
冯远钧忽然笑了，眼角都染上温柔。
“从第一次尝到你做的点心，我就知道你不简单。”
姜弘瑶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冯远钧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他对她的欣赏。
但她很快收敛神色：“别光顾着说这些，你还得把心思放在采购机器上，年后就要投产，这事可不能耽搁。”
冯远钧哭笑不得地点点头，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自己不仅是出了资，往后这食品厂的大小事，他还得跟着姜弘瑶一起出力，半点偷不得懒。
资方出了钱，就得花在刀刃上。
姜弘瑶用实际行动，把这句话诠释得明明白白。
拿到银票的第二天，她就带着人直奔商行，豪掷一百三十块大洋，一口气买回三辆崭新的自行车。
当伙计们把锃亮的自行车推到铺子门口时，傅云州和丁子勇直接看傻了眼。
“阿瑶，这、这是给我们的？”
傅云州结结巴巴地问，手在衣襟上擦了两遍，才敢去摸那锃亮的车把。
丁子勇愣了半天，喃喃道：“咱们这可真是鸟枪换炮了啊。”
姜弘瑶打断他们的美梦：“想什么好事呢，这可不是你们的，这是厂里的资产，配给你们用的。”
“有自行车之后，你们再去北区会省时省力些。”
她知道这两人每天在北区和租界之间奔波，电车和黄包车不仅费钱，时间还说不准，常误事。
有自行车就方便多了，索性买了三辆，给自己也配了一辆，骑上就能走。
学会骑自行车成了接下来几天店门口最热闹的景象。
傅云州和丁子勇不到半天就掌握了要领，傍晚时分已经能歪歪扭扭骑上街，有模有样地按响车铃。
清脆的铃声引来求实和阿水羡慕的目光，一有空就跟在车后转悠，跃跃欲试。
“勇哥，让我试一把呗！”求实搓着手，眼巴巴地凑过来。
丁子勇刚下车，求实就急吼吼接过去，结果连人带车险些栽倒，引得众人哄笑。
热闹声中，姜弘瑶骑着自己那辆浅灰色的女式自行车，目光转向一直站在门口看戏的姜弘静。
她拍了拍车座，“大姐，你也得学。”
姜弘静摆摆手后退了半步，“我、我不行，我从没骑过这种东西，街上人这么多，万一撞到人了……”
“你必须学。” 姜弘瑶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
“我还买了账本，厂里的账目先暂时也由你负责。”
“我们既然要做大事，就得一步步学，以后要独当一面。”
姜弘静看了看那辆闪着光的自行车，心里有些激动。
自她跟着妹妹走出老家，她一直在学着独立。
她已经学着做了太多以前不敢想的事 —— 学着认新式账本、学着跟客商打交道、学着在申城逛街听戏。
如今不过是学骑自行车，又能有多难呢？
她可以的，她以后还要帮阿瑶打理好厂里的事，还要跟着妹妹去更远的地方，看更广阔的世界。
......
深冬的风裹着刺骨的寒意，天干得连墙角的枯草都脆生生的，一折就断。
姜弘瑶裹紧了身上的厚棉袄，进了食品厂办公楼，转身对着后面两人说道。
“傅云州，丁子勇，过来看看图纸。接下来厂区的修缮，就靠你们俩照着图纸上的规划盯紧了，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两人连忙快步进了楼，凑近姜弘瑶手中展开的图纸。
这才看清，食品厂的设计图纸上，每一寸空间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原料间设在厂区东侧，紧邻运输通道；生产间位于中央，采光通风俱佳；仓库建在西边，地势较高，防潮防水。
“这里，”她的手指落在图纸上一栋两层建筑上。
“办公楼改造成办公室和食堂。二楼办公，一楼用餐，厨房建在后侧。”
丁子勇指着图纸另一处：“厂区后面那片荒地，真要建房子吗？”
“不仅要建，还要建好。” 姜弘瑶说着，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另一张图纸，展开在两人面前。
“两层楼，每间屋子二十平左右，四十个房间够用了。每层还要有公共厕所和洗漱房，这样能保证干净。”
她详细解释着设计细节：“房间要有足够的窗户，保证通风采光；楼道要宽敞，方便工人出入；公共区域要定期打扫，保持清洁。”
把厂区修缮的事交代清楚后，姜弘瑶让丁子勇留下来继续联系工匠，自己则带着傅云州往医学院去。
早在出门前，她就收到了季宪明托人捎来的消息 —— 青霉素研制成功了。
往后药厂的事少不得有人奔波，这年头没有手机，联络不便，既然有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一个人就得当两个人用！
开了工资的人，总不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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