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终章

民国十年，申城。

暮色从江面上漫上来，先染透了外滩的船帆，再一点点洇进法租界，最后给那些尖顶的西式建筑镶上一层暖融融的边。

福佑路的一排梧桐树边是一排西式建筑洋楼，其中一间深红色木门格外打眼，门楣上方悬挂着块鎏金招牌。

Ruby's  Club  红宝石西餐厅

姜弘瑶站在餐厅中央，一身绿色丝绒旗袍衬得她身姿窈窕，旗袍领口绣着几缕银线纹，走动时高跟鞋在地板上留下细碎的声响。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光洁的地板上，映照着摆放整齐的欧式餐桌。

吧台后墙的酒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一排排高脚杯倒挂着。

白兰地、威士忌、金酒……各式洋酒的瓶身反射出琥珀色、透明色的光，与墙上挂着的几幅抽象画相映成趣。

角落里的唱片机擦得锃亮，唱针悬在黑胶唱片上，半开的窗户漏进江风，混着桌上百合的清香漫过整个餐厅。

“二姐，你还没走呀？”小妹阿琳突然推门进来。

姜弘瑶正伸手拂过餐桌的桌布，“不急，再看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正要关灯锁门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姐呢？”

“大姐带阿草去禾香姐的饼干铺子了。”

阿琳跑到吧台边，踮起脚够了够往里看，又很快缩回来，凑到姜弘瑶身边。

“二姐，明天餐厅开业，你的朋友会来吗？我都很久没见到孟姐姐了，上次她还说要教我读英文诗呢。”

姜弘瑶走到墙边，抬手按下开关，餐厅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只剩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晕。

“她可来不了，去京城开报社了。”

“京城？那么远？”

阿琳睁大眼睛，“为什么要去京城开报社？”

姜弘瑶已经走到了前门，伸手去拧门锁上的铜制旋钮。

“因为《她字报》是一束光，她以后还要开到其他地方去的，要让更多女同胞看到外面的世界。”

阿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眉头皱着。

“那冯哥哥呢？他上次在店里抢我的小蛋糕，说开业要带相机来，给我拍很多照片的！”

“他是不是骗我呢？”

姜弘瑶锁上餐厅的前门，“你冯哥哥建立自己的组织，拉人头去了。”

“拉人头？”阿琳不解地抬头。

“就是寻找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大事。”

“那长的好看的傅哥哥呢？他最喜欢给二姐干活，明天肯定会来。”

姜弘瑶拉着她的手往家走，“你傅哥哥去南城开药厂了。”

“哦……”阿琳的声音低了些，随即又想起什么，拍了下手。

“对了！顾先生肯定会来！上周他来的时候还说，要给我们的新店写广告呢！”

姜弘瑶抬手帮阿琳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顾先生忙着办工人夜校，白天要写稿子，晚上还要给工人上课，没时间过来。”

“不过我们可以在报纸上看到。”

两人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阿琳看着挑着担子的小贩、骑着自行车的学生，小声感叹。

“原来大人都这么忙。我长大了是不是也这么忙？”

姜弘瑶望着远处洋行大楼上悬挂的时钟，“是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们阿琳长大了要做的事更多呢！”

“那二姐呢？”阿琳突然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她，“二姐你以后要做什么？”

姜弘瑶的目光越过街面，嘴角弯起来，“我啊，以后要去港城。”

她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去那里挣大钱，还要去看看你陈姐姐——她在港城出了唱片，听说街角的留声机都在放她的歌。”

“港城！”

阿琳兴奋地抓住姜弘瑶的胳膊。

“二姐，我也要去！我听校长说过，大海是蓝色的，能装下无数条船！”

“好啊。”姜弘瑶被她的样子逗笑，“等我们的红宝石西餐厅在申城站稳脚跟，我们就坐船去。”

“那要等多久呀？”

阿琳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一个月？还是一年？”

姜弘瑶说，“很快的，用不了多久。”

阿琳兴奋地点头，"二姐，他们都去忙自己的事了，以后还回来吗？我们还能凑在一起吃你做的冰淇淋蛋糕吗？"

晚风吹得人浑身发暖，姜弘瑶拉着阿琳的手往前走，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靠近，时而拉长。

姜弘瑶的声音也被这风吹散：“会的。”

“等我们都实现了目标，一定会再见面的。”

“到时候我给你们做西瓜味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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