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蛇014】 告诉我，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蛇蜕完成了，是时候该离开这个洞穴了。

蛇怪逆着光站在洞口，新生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令人震惊的是，他已经恢复了近乎完美的半人形。

他的轮廓也褪去了稚气，从前的他看起来像个少年，如今的他看起来像个男人。

成熟的雄性。

身形抽长，肩背线条变得宽阔利落，下颌线变得削瘦锋利，鼻梁高挺得显出几分薄情，血红的眼眸狭长，嘴唇苍白单薄，一头银发的色泽也深了不少，变成了渐变黑。

如果说他曾经是美丽而妖艳的，那么他现在就是深邃而英俊的。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向她靠近，一股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将她包围，他低声道：

“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

她面前的蛇怪现在完完全全是个雄性了。

她垂下眼眸，很轻的  “嗯”  了一声。

蛇怪就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会喜欢他的。

她问蛇怪多久蜕一次皮，蛇怪说，每一次的周期都不一样，蛇类只在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蜕皮。

他每一次蜕皮都是跟她在一起的。

林栖被猛地拽进了一段回忆——  多年前的雨夜，培养舱里传出蛇怪痛苦的撞击声。

她不顾下属的劝阻，冲进危险的实验室，看见赤红色的幼蛇正在疯狂撞击玻璃，浑身旧鳞开裂渗血。

“别怕...”  她徒手打开紧急阀，将颤抖的幼蛇捞进怀里，  “到我这里来，我在这里。”

那些鳞片边缘锋利得割破她的白大褂，她却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幼蛇在她颈间嗅到熟悉的气息，终于安静下来，用尚未蜕变的乳牙轻轻啃咬她的锁骨。

后来每次蜕皮，他都要蜷在她睡过的毯子里才能安心。

有一次她因为睡眠不足，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来发现少年形态的蛇怪正痛苦地蜷在她身边，尾巴死死缠着她的手腕，鳞片剥落得血肉模糊——他竟然硬生生等到她醒来才继续蜕皮。

如今的小蛇成长为杀人不眨眼的巨蛇了，如此高大，如此危险，对她的依赖和依恋却丝毫未减。

这于她而言，是一种保护，也更是一种枷锁。

--

而后他们离开了这里。

她一直以来都忽视了一个问题，蛇怪就是在A区诞生的顶尖实验品，她完全可以让他带自己回去。

只是她还是会有遗憾，没有办法跟人类一起行动。

没有同伴在身边，她会感到孤单的。

沙暴骤起，废墟若隐若现，林栖正被蛇怪用尾巴卷在腰间前行，他故意放慢速度迁就她的人类躯体，却仍比越野车快上数倍。

他们已经连续赶路数个小时了。

在这样的人间地狱，蛇怪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靠在蛇怪胸前，为了不让风沙钻进她的耳鼻，蛇怪用自己的蛇蜕盖住了她的头，她能清晰听见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这让她很有安全感。

这片区域是危险地带，连科学家都不敢靠近，对他却毫无影响。

“你在发抖。”  他突然停下，抱紧她，  “冷么？”

现在是很冷，不过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温骤降。

“等等——  ”  林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等一下。”

蛇蜕微微被风掀起一角，不远处的废弃服务站里，十几个人正用破布捂着口鼻蜷缩在墙角。

风沙撕扯着琳达的金发，她正把最后半壶水递给咳嗽的杰克。短短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瘦脱了相，嘴唇裂开血口，这是严重缺水的表现。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蛇怪的红瞳瞬间缩紧，他认得这些气味——是林栖曾经保护过的人类。尾巴警告地收紧，林栖闷哼一声。

“在看什么?”

他用蛇蜕蒙住她的眼睛，冷声道：  “又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她没有忘记。

不许看别人，只许看着他一个人。

可是琳达和杰克都是好人，他们曾经帮过她，还收留过她，她没有办法见死不救。

而且，救下来的人越多，她通关的可能性说不定就更大。

“小九。”  林栖微微直起上半身，风沙盖在她身上的蛇蜕吹掉，她注视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眸，轻声道：  “我们得跟他们一起行动，他们是好人。”

蛇怪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尾巴再次收紧，勒得她呼吸微窒。

“所以？”  他的声音危险而嘶哑，“你要为了他们抛弃我吗？”

她道：  “他们可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才是我的意思，婚礼是需要人们见证的，这样才算数，你明白吗?”

蛇怪那双猩红的竖瞳微微扩张，林栖能感觉到他胸腔里传来的震动，她抬手抚上他冰冷的脸颊：

“小九。”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

这个说法显然取悦了他。蛇怪的尾巴松开了她，尖无意识地轻轻拍打地面，扬起细小的沙尘。

而后，林栖迎着风沙往废弃服务站走去，他跟在她身后，用身躯为她遮挡住大半风沙，她推开铁门，十几双惊恐的眼睛瞬间在昏暗中齐刷刷看向她。

“Lynn!  ”  琳达第一个认出她，大步朝她跑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

她抱住了琳达，在漫天风沙中，林栖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气味，这是她在这片荒芜中嗅到一丝温暖。

或许这就是同伴的意义。

她打开自己之前在实验室顺走的背包，里面装着蛇怪找来的纯净水，她将这些救命的水分给了大家。

孩子们围拢过来，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抓住她的衣角，将脸埋在她的身上抽泣，温热的泪水浸透布料，这是一种依赖。

那个没有人性的秃头已经不知去向，现在她是唯一能让大家信赖的人了。

林栖俯下身，抱住了哭泣的孩子们。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带领人们抵达安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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