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就什么？”陈嬷嬷怎么不知道悦人的意思是什么，但故意要让悦人说出来，悦人没想到陈嬷嬷竟然装作个不知道，心里不由暗自骂了陈嬷嬷一句，但面上还是露出担忧：“嬷嬷，您也知道的，若是别的丫鬟，在书房进进出出也没什么，横竖就是伺候人，等到了年纪就放出去。可大哥若真对小荷存了要收房的心思，那小荷的名声就十分要紧，若是传出了有什么不好的话，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大哥的一片心？”

“大哥年纪还小，尚未选世子妃，这要不要收谁，那就更远了，我晓得你是好心，可是这件事，你还是……”不等陈嬷嬷说完，悦人就委屈地哭起来：“我知道不该对嬷嬷这样说，嬷嬷果真以为我心中有别的想法。我一心只想好好地伺候大哥，多得些赏钱，等到了时候出了府，也好嫁个好人家。嬷嬷话里的意思，竟是我对小荷有什么别的想法，嬷嬷，我的心天地可鉴！”

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赌咒发誓起来？陈嬷嬷觉得悦人是不是太过急躁了些，但也只能先安抚着：“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我虽是奶嬷嬷，也不能代大哥做主。”

“是，我也一心只为小荷好。”悦人忙顺着陈嬷嬷的话往下说，陈嬷嬷点头：“你既是为小荷好，我会去和大哥说，小荷年岁渐渐大了，也该守在这院中。”

这么说来，孟澜的确有心要收小荷了？悦人下了这个判断，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但只要孟澜有心要收个丫鬟，自己就有可趁之机，于是悦人对陈嬷嬷道：“是，我先出去了。”

等悦人离开，陈嬷嬷不由摇头，这个丫鬟，的确留不得了，可无缘无故要赶走一个丫鬟，怎么过王妃这关呢？再说，最要紧的是，王妃此后不再派别的丫鬟过来。陈嬷嬷皱眉叹气，果真年纪越大，所遇到的事情也就越多。

春燕等在门外，看见悦人走出来，就上前轻声问：“如何？”

悦人摇头：“从陈嬷嬷的口气中，我想，大哥只怕真的想要收小荷。”

“小荷这丫头天天跟在大哥身边，只怕……”春燕还想继续往下说，悦人就变了神色：“你在说些什么，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春燕听到悦人这样的话，眉头不由微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我，我……”悦人晓得，要按了王妃的意思，不管是谁被孟澜收房，都是可以的，只要孟澜沉迷于酒色就行，但这对悦人自己，是不行的，被孟澜收房只是第一步，在悦人想来，能得到孟澜宠爱，在以后世子妃入府之后，就能分一杯羹，若再生下个儿子，这一世都不愁了。

自然这些话，悦人是不会告诉春燕的，她晓得春燕是王妃的人，也晓得王妃要的是用酒色迷惑孟澜，好让孟澜的身子骨坏下去，如此王妃才能让孟琮成为世子。

可是这些，不是悦人要的，既有了这个机会，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往上爬，而不是白白地破了身，到时候被王妃赞赏几句，拿了几十两银子出府。

见悦人眼泪都快落下，春燕不由鼻子里面哼出一声：“我就晓得你对大哥还有痴心妄想，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大哥这会儿还是孩子，你我的性命，都是捏在王妃手里，就算你得了大哥的宠爱，王妃想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别打错了主意。”

“春燕，我自然晓得，不过这会儿我就觉得，大哥对小荷那么好，我要如何才能从中插一脚，若做不到王妃安排的，我这心里就很难受。”悦人急忙安抚春燕，可千万不能让春燕知道自己真实想法，只能曲词解释。

春燕听了悦人这话，神色这才和缓一些：“悦人姐姐，我晓得你担心，王妃说了，她娘家那里，有好几个店铺掌柜都没有妻室，到时你把王妃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了，王妃就把你赏给那些掌柜的为妻。你是王妃赏下去的人，谁会敢慢待你，到时候你嫁妆一拿，还有这些年的积蓄，嫁过去又体面又风光，还不是一样吃香喝辣，使奴唤婢，谁还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王妃真的如此说过？”悦人故意露出喜悦神色，春燕微笑：“王妃自然说过，你又不是不晓得王妃的性子，她什么时候亏待过好好做事的人了。”

“嗯，春燕，我晓得了。”悦人连连点头，春燕看着她面上神情，不由在心里冷笑，就是个傻子，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王妃怎么会把这样顺手拿过来就用的丫鬟当做一回事？最要紧的，还是要让王妃知道，自己有用，到时候在这府里，才能安稳度日，也许有一天会被王妃开恩放出府，到时候自己才能做那个使奴唤婢过快活日子的人。

二人各怀心事，面上却十分亲热，又唧唧哝哝说了一会儿，秋扇已经走过来：“悦人姐姐，方才书房那边有人来，说要送些墨过去，我到处寻你寻不到，因此就让小内侍送去了。”

“我在和春燕寻新的花样子，好给大哥做出来呢。”悦人顺口敷衍着秋扇，秋扇晓得她敷衍自己，也只嗯了一声就道：“那我告诉了你，也就没有我的事儿了。”

“知道了，去吧！”悦人等秋扇离开，见春燕一脸若有所思，不由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在想，这秋扇也不是个好的，既然我们这会儿动不了小荷，何不把秋扇给打发出去，好让小荷知道，这院里，姐姐你也有地位。”春燕的话让悦人冷笑：“你这是为难我呢，谁不知道秋扇和小荷好的很，秋扇还时时帮小荷做针线，不然就小荷那笨手笨脚，衣服都穿不好。”

“把秋扇赶出去，才能让她们晓得，讨好小荷也是没用的。”春燕的语气如此笃定，悦人不由笑了：“说的是，只是……”

“姐姐，你这就交给我，我定会让秋扇心服口服地被赶出去。”春燕微笑，脸上露出几分狰狞，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拦，不管是悦人也好，还是小荷也罢。

“这院里，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小荷和孟澜从书房回来时候，孟澜也会和小荷闲聊几句，小荷听到孟澜这话，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哥也会这样想？”

“我怎么不会想了？这人吃五谷杂粮，就有七情六欲，再说你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哪像二弟一样，张口就说丫鬟内侍是算不得人。”孟澜的话让小荷笑了：“我就晓得大哥和二哥不一样呢。不过大哥，二哥说的话，我并没放在心上呢。”

孟澜突然停下脚步，小荷差点撞到他身上，幸好小荷也停下脚步，因此小荷只是看着孟澜：“大哥，你怎么突然停下脚步了？”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到，小荷，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孟澜转头看着小荷，小荷一脸诧异地望着他：“大哥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我……”孟澜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就会破坏很多东西，于是孟澜低头：“我，我只是突然想到，小荷，你以后就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大哥今儿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我当然会陪在大哥身边，我答应过嬷嬷的。”小荷还当孟澜怎么了，谁知他竟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勾唇微笑。

“嗯，我们先去给母亲请安吧。”孟澜自从决定对王妃早晚请安开始，每天都按时前去，王妃就算心中再嫌弃孟澜，面上也要做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两母子演的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小荷点头：“大哥，王妃明明不喜欢你，你还天天去给她请安，这不就是给她添堵？”

“对啊，我看着她不高兴，我这心里就高兴了。”孟澜的话让小荷皱下鼻子：“大哥也学坏了，不知道是跟谁学坏的。”

“跟你啊！”孟澜很无赖地把问题又丢给小荷，小荷环顾一下四周，看见没人就要捏起拳头作势要往孟澜身上捶去：“大哥学坏的不是一点点，竟然会耍赖了。”

“走吧走吧，这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别人看见还好，若是被刘姑姑啊，进忠这些人看见，到时候啊，你又要挨打了。”别人看见，都知道小荷是孟澜的贴身丫鬟，偶尔失礼也是可以的，并不会去搬弄是非，若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伺候的那几位看见，那真是恨不得掀起波澜，把小荷赶出去还是轻的。

小荷急忙收敛起来，抱着书包，跟在孟澜身后低眉垂首十分恭顺地走着。孟澜看着小荷这样，又想笑又辛酸，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荷才能和自己自如谈笑，再没人在旁边说，这个不合规矩，那个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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