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败北

“儿子知道这是母亲为儿子所想，只是儿子想着，这过日子，最要紧的是舒心，若是身边服侍的人都不好，那怎么才能过的舒心，况且儿子向来喜欢清静，就这么几个人，儿子都觉得十分多了，再要按制度添上几个，儿子只怕……”孟澜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妃打断：“所以说你还年轻，总是不懂的这些事情，我是你的继母，都说继母对儿子，做的再多再好别人都能挑理，你房中的丫鬟不够足数，在我心上已经盘旋久了，这会儿你要撵走两个丫鬟，不过是件小事，但你从此不肯放别的丫鬟，那传出去，岂不被人说我这个继母刻薄你？”

王妃这句话，真算的上天衣无缝水泼不进，孟澜不由愣了下，屋内陷入安静，王妃面上笑容一点都没变，就看着孟澜，真要用道理和自己说话，他还太年轻了些。

“奴婢，奴婢斗胆开口！”小荷感觉到孟澜这会儿被王妃堵住了嘴，想了想就跪在孟澜身后对王妃说话。

“小荷，你难道全忘了规矩不成？”小荷是丫鬟，自然用不着王妃前来训斥，刘姑姑已经开口责骂。小荷对刘姑姑道：“我并没有忘了规矩，只是方才王妃说的话，让奴婢觉得，王妃似乎说的也不合规矩。”

“大胆！”这会儿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也喊出来了，王妃冷笑着看向小荷，这个大胆的丫鬟，竟然被孟澜护的紧紧的，这会儿就是自己撞上来了，算她没有运气。

“小荷！”孟澜也觉得小荷这几句话说的不对，急忙阻止小荷。但小荷已经继续说下去：“王妃方才说王府之中自有规矩，又说有人会挑王妃您的理，可您已经是王妃，是王府的主母，除了王爷，整个府内再没有人会挑您的理，至于说旁人，王府和别的府邸也没有什么来往，因此奴婢觉得，王妃所说被人挑理究竟从何而来？”

“大胆，太大胆了，来人，把这胡说八道的丫鬟给我拖下去。”刘姑姑已经开始行使她身为王妃身边最信任人的权力，就要人把小荷拖下去，孟澜急忙阻止：“母亲，小荷虽然大胆，但她说的也有道理，母亲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王妃真的被孟澜这几句话给气到了，她冷笑道：“我晓得你宠爱这个丫鬟，可我从没想到，你宠爱这个丫鬟宠爱到连王府的规矩都不讲了，你要知道，按规矩……”

“方才小荷说的有理，按规矩，整个王府没人能挑母亲您的理，母亲既然怕人挑理，那儿子就去禀告父亲！”孟澜这会儿才想起该怎样对付王妃这几句话，口中说着就要站起身，王妃已经喝住他：“你好大胆，难道为了这么一个丫鬟，你就要忤逆我！”

忤逆二字让孟澜微笑，这是王妃迫不及待地想要说出口的话吧？但孟澜只是转身对王妃道：“儿子从没想过忤逆母亲，只是儿子从小读圣贤书，也晓得一个道理，有理走遍天下，况且这府内，谁不称赞母亲是一个很好的继母，这么一点小事，母亲就该随了儿子的心意才是，这是第一，第二，若母亲觉得王府规矩不能破，那儿子就前去禀告父亲，定不会让母亲为难。”

孟澜一口气说完，王妃看着站在那的孟澜，又想起数年之前，他病歪歪的，站在这里，为小荷求情，那时候自己就该把小荷一顿板子敲死，而不是等到现在，被人如此质问。王妃深吸一口气，对孟澜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愿意让丫鬟服侍你，除了这个丫鬟，照这样说来，她这么狐媚子，就该活活打死，好让众丫鬟都知道，这样狐媚子的丫鬟，要不得！”

“小荷不是狐媚子！”孟澜从没想过小荷会被冠上狐媚子的称呼，几乎是激动地喊出来，这让王妃再次冷笑：“还说不是狐媚子，看她那张脸，看她那双眼睛，今年不大吧？”

“王妃，小荷这丫头，我记得该有十三四了。”刘姑姑提醒着王妃，王妃点头：“才十三四岁，就能教得你忤逆我，那等再大些，等你的世子妃进了门，她定会搅的你家宅不宁，这样的丫鬟，早点打死，早点安心！”

王妃已经被激怒，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从容，伸手指着小荷，就要让众人把她拖下去，好打死算了。

孟澜情急之下，拦在小荷身前：“谁敢把她拖下去？”那些小内侍们，自然也不敢去把孟澜拖走，只是看向王妃，王妃已经连声怒骂：“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忘了规矩了？”

“奴婢禀告王妃！”小福子见事情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收拾，急忙上前一步跪地对王妃恭敬地说。

“这会儿你来说什么？你是大哥身边最得用的内侍，按说大哥院内的事情，你也有教导之责，这会儿连你都该被痛责一顿。”王妃怒气勃发，自然是谁撞上来谁就要受一顿责骂，小福子当然晓得王妃这会儿的怒气从何而来，因此等王妃骂完了才开口：“王妃息怒，奴婢伺候大哥，再无别的心思。今儿这事儿，本是小事，王妃想打死这丫鬟也好，想打死大哥院里那些不听话的丫鬟也罢，都是些极小的事情，只是王妃又何苦为了这些丫鬟，和大哥伤了和气？”

“是大哥先忤逆我！”小福子这几句话听在王妃耳中还算中听，因此她冷冷开口。小福子听到王妃这句，晓得这件事，已经有软化可能，因此小福子继续道：“大哥并没有忤逆王妃的心思，只是这个丫鬟，从小陪伴大哥一起长大，她在大哥院中，素来也不生事的，王妃何不就此高抬贵手放了这丫鬟，至于要不要往大哥院中放丫鬟，这些事，不过也是……”

小福子说着偷眼看一眼孟澜，见孟澜紧抿住唇，晓得他也在听自己说，于是小福子继续道：“王妃若觉得心中不安，何不回禀王爷，若是王爷觉得，大哥好清闲自在，不用这么多丫鬟在房中，那也就从命，若是王爷觉得，规矩就是规矩要守，那也就往大哥房中凑足丫鬟，免得被人说。如此，王妃和大哥母子之间并不失和，在王爷面前，也守了规矩，岂不两便。”

孟澜听完小福子说的，已经重新对王妃跪下：“儿子方才一时心急，难免说话冲撞了母亲，还请母亲责罚！”孟澜这一副摆出要受责罚的样子，王妃看着孟澜，虽然心中恨的想要把孟澜给撕吃了，但也要露出一抹和蔼的笑：“起来吧，这事儿，似乎也怪不得你！”

这么说来，小荷的命保住了。孟澜不由悄悄地看一眼小荷，小荷当然也是机灵的，早已经对王妃磕头：“王妃容禀，奴婢也是担心王妃和大哥失和，如此这府内难免人人自危，奴婢虽地位卑贱，却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主人们关系若不好了，奴婢们怎么相处，因此奴婢才斗胆开口。”

这些话算是又把方才的那些话给圆回来了，王妃这会儿真是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一把毒药把孟澜给药死了，而是用什么软刀子，用来用去，现在孟澜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还要试图斩断自己伸向他院子里的手，真是给自己喂出个仇人来。

孟澜他们跪着，王妃面色铁青地没有说话，屋内剩下的下人们，都在战战兢兢，生怕遇到池鱼之殃。刘姑姑已经轻声道：“王妃，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几个丫鬟，也是小事。”

这是要王妃息事宁人的信号，王妃深吸一口气：“你们都起来吧，方才也是我暴躁了。”

“不，是儿子方才太过急切，冲撞了母亲，是儿子的错。”孟澜急忙对王妃更加恭敬地说。王妃突然笑了：“我记得你还小的时候，那时候身子骨弱，脾气也不好，身边服侍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我那时候为了你的身子骨，日夜不得安眠，好容易你这些年身子骨渐渐好了，身边服侍的人也很好，我总算能轻松些过日子了，谁知你今儿竟然不愿意要丫鬟服侍了，所以我才一时气急。”

“小荷还是个孩子，在儿子身边久了，有时候会忘了规矩，这也是儿子的错。”王妃既然这样说，孟澜也就装出很诚恳地样子对王妃道歉。

还是个孩子，王妃不由看向小荷，小荷还跪在那里，她身上穿的丫鬟们通常穿的那些衣衫，倒有一头黑鸦似的好头发，扎成辫子拖在脑后，看她身形，显见得还是少女。为什么这么一个人，偏生就得到孟澜的信任，而且难以说服让她靠向自己这边。

王妃把眼收回，对孟澜道：“既然如此，明儿你自个去和王爷说，免得这点小事，我还去打扰王爷。”

“儿子多谢母亲！”孟澜对王妃再次行礼，小荷他们也跟着孟澜行礼，这才一起起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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