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若有缘，会相见”

北川归顺是一件大事，虽两国掌权者都知，也需得通知大臣。

江谲虽是悄声入京，但使臣队伍却不能如此，需要正式住进鸿胪寺，以正规礼仪对待。

翌日早朝上，谢无祸便对大臣说了北川归顺的消息，并告知，他已与北川皇和凛王达成协议。

这件事，若是几月前说，大臣还不了解谢无祸的能力，还需得怀疑此事是否可信，北川又是否别有目的。

可现在，南羽苍羯统一，无人再疑心他的决定。

更何况，大臣们也颇为自豪，中原一大国竟选择归顺我国，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北川使臣到来，其中还有北川凛王，自是要正式接待，所以当晚便安排好晚宴。

闻慕词也参与了此次宴会，此外朝臣家眷也都在此。

谢无祸没有立后，身侧的位置便空着，其下第一位便是一字并肩王——昭王。

其后便是宸宁公主谢无虞。

朝臣按照各自品阶分列其后，对面坐着出使的北川使臣，江谲便在其中。

这是谢无祸登基以来第一次宴会，根据之前他做太子时的态度，大臣便知帝王不喜此等场合。

所以晚上几乎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场面压抑的吓人。

皇帝又不喜歌舞，大殿里安静的不行。

北川使臣简直胆战心惊，生怕这是一场鸿门宴，生怕东岳不同意归顺，打算从他们开始对付北川。

谁能料到，除他们外，就连本国大臣都战战兢兢。

在场气氛凝滞，就连宋琅宋迴也因这是两国相聚，不敢放肆。

唯一自在的人估计就只有闻慕词。

久未见谢无虞，闻慕词还真挺想这姑娘，一直同她讲述出征的事。

谢无虞也问了夙木栖的情况。

原来当初晏阑之和夙木栖留在京城时，前者忙着给江循治病，后者则时不时去街市游玩，有缘结识谢无虞，得知彼此都认识闻慕词，就亲近不少。

谢无虞是因为闻慕词的缘故同夙木栖相交，可夙木栖是因她是话本中结局凄惨的小公主。

想来，夙木栖也觉得唏嘘，话本中悲惨的六公主，如今尊贵无双，幸福快乐。

总之，谢无虞还挺想再见夙木栖的。

闻言，闻慕词笑意微顿，又很快掩去，笑道：“若有缘，会相见。”

她不知，谢无虞眸光微闪，抿了抿唇，没再出言。

可能是她的错觉，闻姐姐这句话倒像是……不会再见。

“闻姐姐。”沉默片刻后，谢无虞冲她笑得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眼眸却泛着红：“你呢？也会和夙姐姐一样……离开么？”

闻慕词指尖一僵，知晓这姑娘聪慧敏锐，却没想竟会到这种程度。

迎上泫然欲泣的眼眸，她觉得自己应当说假话来安慰，可是这样聪颖的人，怎会看不穿，说不准还会更加难受伤心。

许久后，她轻声应道：“会啊……”

谢无虞瞳孔紧缩，先是猛地侧眸，看向高位上的谢无祸，迎上一双含着无奈苦涩的黑眸，心像是被狠狠敲了下。

下意识的，手指拽住闻慕词的衣角，不敢用力挽留，可又不舍得放开。

“我要回家。”闻慕词也冲她笑：“离家太久，该回去了。”

谢无虞一怔，微微垂下眸，纤长的睫羽遮住泛红的眼眸，指尖却松开了，任由衣角从手中溜走：“好，姐姐要开心，我会想你的。”

闻慕词看着她，涌上一阵难受的情绪，她抬手轻抚过岁岁的脑袋，又看向谢无祸。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谢无祸真的离开，岁岁怎么办？

即便如今宋家人安好，可哥哥在她心中的地位始终无人能比，岁岁会愿意么？

“姐姐。”谢无虞打断她的思绪，只见小姑娘抬起眸，望进闻慕词眼中，似是看清她的担忧，无声轻笑，笑意中带着释然与欢喜：“皇兄想要的，便是我所想，我不想再看到他眼中的苦，只有在你身边，他的眼睛才会甜。”

所以，你不用犹疑，也请你和皇兄一起幸福快乐。

闻慕词怔然，目光凝视着她，许久后长叹一声。

谢无虞嘻嘻一笑，夹了一筷子肉，递到闻慕词碗中，笑吟吟地说：“这个好吃，姐姐吃！”

闻慕词吃了，笑着回道：“的确很好吃。”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再说，又继续说着趣事。

高位上的谢无祸攥紧酒杯，从决定好和慕慕一起离开后，他便想过岁岁。

如今宋家人都在，不论是外公舅舅，还是宋竹宋黛都很好，不会让她孤身一人，此外他也会安排好一切，让岁岁此生无忧无虑，成为世间最尊贵的人。

他能够保证，妹妹此生都会顺遂平安。

这样，其实就很安心。

可他不知道，妹妹是否愿意，是否会难过。

可方才那个眼神，谢无祸懂了，岁岁想他如愿。

垂下眸，凝视着杯中晃动的酒水，又抬眸扫视殿中心思各异的朝臣，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这一系列的发展其实不过转瞬间，就像只是正式开席前的静默。

很快，北川使臣出列，说了此番目的，谢无祸也走过场般应了。

这些都是此前商量好的事，其中有关北川皇和凛王的去留让大臣们心有疑虑，可如今的场合终是不适合，便没有多说。

宴会本就是为接待北川使臣，没必要多什么程序，闻慕词又不是皇帝，没必久留，吃饱后，便同身边的谢无虞一同离席。

两人相伴，宋府家眷席上的宋黛远远瞧见，也悄声出殿，和两人会面。

此处并非御花园，但有宫人专门打理，花草倒也颇为好看，她们便在此赏月闲聊。

宋黛性情跳脱，非常好奇南羽苍羯一战，闻慕词便又说了一遍，其中的危险与刺激让宋黛热血沸腾，就连方才便知晓的谢无虞也再次兴高采烈。

待殿中的谢无祸放言各自随意后，出殿寻来瞧见的便是三人坐于亭中，两个小姑娘靠着闻慕词肩头，笑吟吟地说京城趣事，闻慕词则笑得停不下来。

谢无祸静静瞧着，没再走近，一旦再近一些，闻慕词便会发觉，扰了兴致。

思及此，他屏退连同何保在内的宫人，独自一人隐于黑暗，环胸靠在墙边安静等候。

而闻慕词目光微移，很轻很轻地瞥去一眼，笑意愈深，继续听着宋黛吐槽哪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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