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离别
登基大典结束后会休息一阵，朝臣各回各家，直到下午举行国宴。
国宴盛大，有一套标准的流程，一般会持续几个时辰，这才是正式结束。
登基大典后，闻慕词先回昭王府换了常服，刚出门便见候在府中的几人。
宋琅宋迴一见到她便笑，几日前归来的连灼眼眶发红，身边的于武无声安慰，谢无虞揽着泪汪汪的宋黛宋竹，自己也红了眼圈，不敢与闻慕词对视，生怕看一眼便会哭出来。
一看，闻慕词便知原因，他们怕是都知晓她今日会离开。
是宋琅宋迴透露的，毕竟一个月前，谢无祸私下召见两人，交代了许多。
不过他并未说闻慕词的真实来历，只说她会回家，以后可能不会再来。
这个家，便是所谓的隐世家族。
不喜离别，可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们不想让她难受，除却眼圈红了些，没多说什么，只说来昭王府做客。
闻慕词没有说破，招呼下人准备茶水点心，一众人去了后院的湖亭水榭。
没一会，换上常服的谢无祸也到了。
几人便在亭中聊天下棋，像什么也不知晓，只是来陪闻慕词玩一场。
将分别时，他们不想太悲伤，这样她走也会不开心。
于是，即便心中压着沉重的巨石，可脸上都是笑意。
连灼还带了枪，说要和闻慕词再切磋一场。
她当然没有拒绝，召下人把枪拿来，与他痛痛快快地切磋。
火光四溅，战意腾腾。
毫无疑问，连灼还是输了，可他却大笑出声，畅快至极。
初见时，他惨败给闻慕词，很不服输，一直挑衅，如今虽然依旧败了，可谁都能看出他的进步。
连灼很高兴，可笑着笑着，就哽咽一声，嗓音有些发颤：“闻爹，别忘了你的不孝子。”
“不会忘的。”闻慕词扫视其他人，郑重说道：“不会忘记任何一人。”
连灼用力抹了下脸，闷声闷气地转身，运着轻功飞远，勉强控制住声音中的泣音：“我入厕！”
在国宴开始前，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到了时辰后才各自散去，准备参加宴席。
这次的国宴盛大隆重，本该热闹非凡，可大臣简直欲哭无泪，不知道为何殿中几位祖宗气压有些低沉。
即便竭力想掩饰，可那沉沉的低气压依旧极为明显。
他们只希望时间快一些，快点结束。
以谢无祸为首的几人却恨不能再慢一些，黑夜慢点到来，离别晚些发生。
但是，再如何祈愿时间总会过去，夜幕降临，火烛高悬。
国宴结束，连灼几人站在对面，深深地看着闻慕词：“希望有缘再见。”
“嗯。”闻慕词颔首，又将谢无虞宋黛拉进怀里，揉着脑袋安慰。
他们在闻慕词的注视下走远，直到再也没了身影。
这一刻，只希望，这并非最后一面，若有机会，她想再来此世界。
谢无祸牵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一下，低声道：“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时间，只想一直陪伴。
他们哪也没去，回到寝宫，屏退下人，坐于院中。
谢无祸始终牵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描摹指尖的茧，感受她的温暖。
“慕慕，我曾经不喜温暖。”黑眸中染上烛火的暖光，衬得越发温柔缱绻：“可遇到你后才发现那是假的，我很喜欢很喜欢。”
闻慕词凝视着他，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像第一次一样，把人拉近，吻上唇瓣。
当两张唇贴合之时，眼眶突然发热，蕴满水汽，她长睫微颤，对上一双同样湿润的黑眸。
原来，他们都在害怕。
害怕今晚的分别，害怕再也不见。
毕竟，他们至今没有确定，是否真的能去她的世界。
若此一别，再也不相见……怎么办？
谢无祸能忘记闻慕词么？
闻慕词又是否能再对旁人动心？
不敢明说，就好似没有此事，坚信一定能成功。
他们只想放肆地感受彼此的温度，感受唇舌的柔软，以及苦涩悲伤的情绪。
“慕慕，我不后悔。”谢无祸哑声道：“不后悔让你开窍。”
或许慕慕不动心，便不会这般悲痛，可他太自私，即便再来一次，也想让她喜欢上自己。
能被慕慕喜欢，死也甘愿。
“我也从不后悔。”闻慕词尾音轻颤：“不后悔喜欢你。”
早在动心那刻，她便知晓会有今天，可即便如此也决绝心动，她想面对自己的心，而非逃避。
当确定喜上的那一刻起，余生便不会后悔，即便、即便再无法相见，他也始终是唯一心动过之人。
今夜的月光无比皎洁，却给世间披上一层凄美的轻纱，晚风拂过，缠绕彼此发丝。
这样一来，似乎就可以解不开。
时间迅速流逝，即便他们用力相拥相吻，也敌不过时间残忍的催促。
他们鼻尖相抵，额头轻触，感受彼此的存在。
夜渐渐深了，夜幕浓稠漆黑，像是化不开的墨，带来无尽黑暗。
子时已然将近。
谢无祸的脑海中出现以往的所有。
慕慕曾说过的话，一句句无比清晰地映在脑中——
“我带你，杀出重围！”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出事。”
“玉易碎，但人绝对会安。”
“我非他人，远不知他所经历的一切。”
“安安，我愿扶你青云志，此后步步踏云霄。”
“共淋雪到白头。”
“谢十安。”
“……”
他好害怕再也见不到慕慕，可却说不出一句让她留下的话。
害怕闻慕词这三个字，这个人，成为再也触不到的奢望。
谢无祸再也忍不住泪意，一滴泪折射着凄美月光，无声滑落。
他声音沙哑低沉：“慕慕，恭喜你，已获从龙功。”
闻慕词的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好。”
话音落下，脑中叮地一响，系统不敢出声，可她明白这是什么。
闻慕词垂眸，只见小腿已然逐渐虚化，就像当初哥哥姐姐一样逐渐消失。
谢无祸瞳孔骤然紧缩，惧意涌上心头，将她搂进怀里，剧烈颤抖，一声声宛如泣血：“慕慕，慕慕，慕慕……”
声音含着难掩的泣意，他从未如此狼狈脆弱，只能无助无能地唤她的名字，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消失离开。
可即便相拥，也无法阻止她的消失。
一滴泪水无声滑落，闻慕词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感受剧烈的跳动，没管已然虚化的双腿，只定定凝视他：“安安，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余生都会等着你。
“我会找你。”谢无祸颤声道：“一定会找到你。”
他吻在闻慕词的唇上，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两人用力亲吻，直到下颌消失，闻慕词的一双狭眸千言万语般望着谢无祸，含着安慰的笑，又有些苦恼与不舍。
——安安，别哭了。
“我爱你……”
最后的发顶消失，怀中空无一人，只剩一句轻不可闻的低喃，只剩低落手心滚烫的泪水，慕慕已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再无存在的痕迹。
一片绝望的死寂。
谢无祸怔然看着手心，用力攥成拳，眼中猩红，最终化为一声沙哑的：“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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