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漾于晨曦
成完婚没过几月,便到了两年期限,是时候去那边世界了。
出发那天,一道白光降临,笼罩在闻慕词和谢无祸身上,在萧烁轩等人的注视下,眨眼间便没了身影,这一幕若让旁人看见,怕是以为自己眼瞎。
当定眼再看时,眼前已然换了模样。
哥哥姐姐们不见踪影,四周虽也是红墙绿瓦,但总归有所不同。
北冥地处北方,穿着普遍会厚一些,可眼下的人们却一身轻薄衣裳,梳妆打扮也有细微不同。
显然,他们成功抵达。
闻慕词和谢无祸牵着手,走出小巷,惊奇地发现,今日的京城竟出奇热闹,商铺店家都挂上灯笼与红布,百姓喜气洋洋,充满喜庆,就好似有天大的喜事。
两人对视一眼,走入人群,不用得意打听,便能在百姓欢欢喜喜的聊天庆贺中知晓原因——女帝成婚,今日乃封后大典。
谢无祸一惊,正好奇对方是谁,便又听得一个熟悉的名字——段一浪。
闻慕词、谢无祸:“……”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转而一想,前世死前段一浪那般模样,便是喜欢吧,而谢无虞或许也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
闻慕词噗嗤一乐,眉眼弯弯:“倒也赶上了好日子。”
谁能想到,刚一回来,便能赶上谢无虞和段一浪成亲。
作为哥哥,谢无祸很高兴,如果对象是段一浪,那他很放心。
封后大典在皇宫举行,如今已然入场,得抓紧时间过去。
街市人群密集热闹,他们懒得在中间挤,干脆翻身上屋顶,身如猎豹,一红一白身影急速掠向皇宫方向。
没有刻意隐瞒身形,下方不少人都瞅见了,普通百姓只见红白两道一闪而过,而一些高手却能勉强捕捉。
酒楼中,靠窗饮茶的白枕流目光一顿,眯眸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仔细回想方才一闪而过的面容。
“怎么了?”坐于背面的林髯没有看见他们,只瞧见白枕流正喝着茶,突然就定住,像是瞅见熟人,又不确定般辨别。
“看到两位……故人。”白枕流已肯定两人,嘴角一扬,轻抿茶水。也对,今日毕竟是女帝封后,他们回来也正常。
“故人?”林髯闻言,侧眸看去,可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却浮现一个猜测:“你说的是那两位?”
“嗯。”白枕流望着平静祥和的街市,长叹一声。
或许和平幸福的时间过得尤其快,不知不觉四年过去了,可此前发生的那些却还时不时浮现在眼前,让人对眼前一切产生不真实感,可听闻下方小孩稚嫩欢喜的笑声,听闻大人无奈又宠溺的轻斥,美好却又具象化,让他深刻地意识到——现在这样……可真好。
明君勤政,百姓安稳,世间太平,尽管还达不到盛世的程度,但白枕流相信,在他有生之年,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想到此,心中升起一股豪气,以茶代酒和林髯轻碰一下:“多在京城待一阵?去找他们叙叙旧?”
自从四年前,听风楼一战后,武林盟和药谷便交好,武林盟主和如今药谷谷主也成为忘年交,这几年关系一直不错,将江湖治理的极好。
“行啊!”林髯畅快大笑:“我也想找那丫头打一场。”
白枕流无奈,不想和这样的武痴多言。
就在他们闲聊之际,闻慕词和谢无祸已然落于午门前。
禁卫军一看两人出现,神色一凝,今日帝后大婚,哪来的宵小敢来皇宫闹事?!
然,目光一顿,认出两人的身份,禁卫军眼睛一亮,急忙下跪行礼:“拜见太上皇陛下,昭王殿下!”
周围人一听,齐刷刷下跪行礼。
闻慕词扫视一圈,摆手免了,马不停蹄地和谢无祸入宫。
封后大典如登基大典一样,在金銮殿前的宽阔广场举行。
只见琉璃瓦在骄阳下泛着璀璨光泽,无数人在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肃穆站立。
四侧禁卫军身披银甲,庄重站立,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皆按品阶整齐位列下方,身着繁复的朝服,升腾出颜色各样的场面,皆将目光汇聚在高台上的帝后两人。
谢无虞身披红色婚服,其上用金丝线绣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似将全天下披挂在身,头戴帝冕,玉珠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可望向身边人时,却瞬间软化,眼中满是温柔笑意。
身边人便是被封后的段一浪。
他并未身着女式婚服,而是一身与女帝相呼应的正红婚服,上面刺绣的也并非象征皇后的凤凰,而是用金丝盘绕绣制而成的腾云行龙。
青年素来高束的马尾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出众硬朗的五官。
望向谢无虞的眼中,尽是爱意。
两人站在丹陛之巅,面向文武百官,目光扫向最前方的数人。
其中有关景、宋琅宋迴、宋竹宋黛、连灼于武,也有无影阁的孔迁、孟相旬、颜锦几人。
谢无虞和段一浪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却唯独少了……皇兄和闻姐姐。
想到此,谢无虞抿了抿唇,今日大喜,不想陷入伤心的情绪,很快便敛去。
可就在撤眼的瞬间,余光瞥到某处,视线顿住,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边。
她有些不确定,又揉了揉眼,再仔细去看。
这一看,那两道身影依旧站在那处,一脸笑意地瞅着她。
两方对上眼,闻慕词还高举着手,用力地招了招。
谢无虞眼中一热,扬起笑容,看向身边同样惊愣的段一浪。
两人对视,相视一笑,今日再没有遗憾。
他们的反应只在转瞬间,朝臣又位于下方,除却了解谢无虞段一浪的几人外,其他朝臣无人注意。
而宋琅他们虽不解,但也知晓眼下情况无法细问。
流程依旧继续。
段一浪目光灼灼,声音清越坚定:“臣,段一浪此生,与陛下同进同退,生死不负!”
谢无虞向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同转身,面向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尽数跪下,震天呼声轰然爆发,卷席广场。
而在黑压压跪下的一片中,唯有两人站在原地,与丹陛上的谢无虞段一浪对视。
封后大典结束,接下来便是宴席。
朝臣皆去往正殿,而几位亲近之人则走到他们身边,先是祝贺。
连灼一把搂住段一浪的脖子,大掌一下又一下地拍他:“好小子,以后可是皇夫了。”
一向和他闹做一团的段一浪却没搭理他,拍开,让他离远一些。
看出他和谢无虞的怪异,宋琅又想到方才大典上的异样,神情凝重,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谢无祸离开后,一些贼人以为大岳不足为惧,那段时日可是蹦哒不少,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但不排除在大喜之日来找不痛快。
宋琅:“有贼人?”
谢无虞还没说话,其他人便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更惊悚的是,明显已到咫尺之间,可他们才发现!
宫里何时出了这样的高手?!
几人脸色顿时一沉,杀意顷刻蔓延,不过一个眼神交流,连灼率先动身,可还没动,一道巨力便钳制肩头,分明是只白皙纤细的手,却压得他动弹不得。
其他人脸色刚一沉,便对上两双眼眸,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闻慕词和谢无祸,不约而同地揉眼再看。
他们瞅见了人,可连灼还没有啊,尤其又被强硬压制,心里一肚子气,旋身便是一脚,速度之快,攻击之犀利,让其他人不忍直视,满心同情。
果真,下一刻,直接被人一脚踢回去,随后又是被一脚踢向屁股,只把连灼踢得踉跄上前,跌了两步才愤怒转身,要动手杀人。
可刚一转身,迎上笑意盈盈的闻慕词,笑意如初见那般恶劣,眼中却满是温柔与思念,语调懒懒:“哟~不孝子,这才多久没见,想造反?”
连灼瞪大眼,喃喃自语:“闻、闻爹?”
闻慕词嗯嗯点头:“是你爹。”
连灼张张嘴,又闭上,再次张嘴,下一刻,眼泪刷的就飙出来,哇的一声冲上去就想抱人。
但还没抱到,就被一直警惕的谢无祸拽住领子,又给丢远了。
谢无祸目光凉凉,开玩笑,当初在封城,是这小子第一个抱到慕慕,这一次怎么可能再让他得逞。
而这一交谈又一丢,其他几人肯定他们并非旁人伪装,心中大喜,全扑了过来。
男子扑谢无祸,女子扑闻慕词。
连灼贼心不死,又想抱他爹,直接被谢无祸踹走了。
在他满眼幽怨中,谢无祸下巴微抬,神色平淡又得瑟:“这我妻子,有意见?”
此言一出,又骄傲地哼一声。
即便成婚已有几月,可他总喜欢把这种话放到嘴边,处处炫耀张扬,为此,不知被萧烁轩他们揍过几次,却依旧不改。
一听成婚了,宋琅几人也很高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要知道,他们都做好再不能相见的准备,现在能出现,当真是惊喜。
颜锦还好,谢无虞称帝后性格也内敛许多,宋黛和林小灵那可真是抱着闻慕词泪汪汪地蹭。
蹭到谢无祸几人都叙旧结束还在泪汪汪,眼瞅着谢某人脸有些黑,宋迴一把揪住宋黛的后衣领,把人撕下来,于黎也搂着林小灵的腰,将人控制住。
闻慕词无奈地理着衣裳,看向谢无虞和段一浪:“忘了说,恭喜啊。”
谢无祸则看向段一浪,目光沉沉,段一浪也认真回望,恭敬也郑重。
一言未发,却又承诺无数。
就好似前世的他,至死都将谢无虞抱在怀中。
谢无祸放心了,走到闻慕词身后,帮她整理长发。
闻慕词看向他们,指了指正殿:“走吧,恰好赶上,去吃饭咯~”
毫无疑问,谢无祸和闻慕词的出现,又让朝臣震惊一波。
毕竟昭王消失四年,又有隐世家族的传闻,而太上皇离开两年,即便世人不说,也都知晓,他去寻昭王了,追求隐世家族之人,或许此后也将隐世不出,却没想竟再次出现。
即便消失几年,朝臣依旧是从前那些人,新封的官也不敢忘记这两位,可以说他们一出现,全殿便齐齐下跪。
宴会进展的很顺利,谢无虞和段一浪没有待太久,很快便去寝殿进行下一个流程,而殿中大臣本来便不敢胡来,现在又有闻慕词和谢无祸在,更是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进膳离开。
封后大典异常顺利,当晚谢无祸和闻慕词去了昭王府。
昭王虽消失,可昭王的封号和府邸一直存在。
管家见到两人,也是老泪纵横,急忙嘱咐下人给谢无祸收拾院子。
“不必,我们一起住。”谢无祸阻止,对管家道:“我们已是夫妻。”
尾音是勉强压制的欢喜与得意。
闻慕词无奈扶额,懒得理他,她纵容惯了,一看到谢无祸那般欢喜,便说不出劝阻的话。
罢了,再过几年就好。
这时的她不知道,直到生命的尽头,谢无祸都牵着她的手,告诉一众后辈——他们永生永世都会是夫妻。
这晚,许是熟悉又陌生两年的环境使然,许是见到一众前世悲惨,今生却美满的故人,谢无祸很高兴,缠着闻慕词要了许久。
若非说好先不要孩子,谢无祸吃了药,怕是都怀上几个了。
闻慕词都时常感叹,她这样的武功高手,为何会被手下败将弄到腰酸背痛。
某天,看到一个话本子就想明白了——安安虽然看似二十二岁,可他前世活了三十三年啊,他从未动过情,是张白纸,同时,也是从未开荤的老男人。
啧,难怪……
话归正题,运动一夜后,闻慕词还躺在床上休息,谢无祸已然起床,听管家说来了客,以为是宋琅几人,也没想竟是林髯和白枕流。
见到他们,谢无祸一愣,没想到他们会来。
下人布好茶,便恭敬退下,白枕流解释:“昨日见到你们,所以想着来叙叙旧。”
林髯战意汹涌:“那丫头呢?”
“还没醒。”
听似平常,白枕流和林髯并非不经事之人,顿时懂了,没再多问。
三人就着这两年江湖的趣事聊着天,正说着最近出来一个高手,放言红衣乃宵小之辈,不及他一根手指时,一道熟悉的清越嗓音便传来——
“哦?又有孙子相认祖宗?”
一袭红裙的她身姿挺拔,大步迈入房中,一如当初几枪虐杀斧三刀时的模样。
林髯笑道:“可不是嘛,去教训一顿?”
“那必须的。”闻慕词冷哼一声,不过离开四年,江湖就没了姐的传闻??
不行,红衣得再次令人闻风丧胆才行。
决定了!接下来游历江湖杀杀蠢蛋!
闻慕词坐到椅子上,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下人急忙端来早膳放到手边。
她冲林髯两人摆手:“你们继续,不必管我。”
林髯、白枕流:“……”
你是真的半点不在乎形象啊。
白枕流继续道:“说起来,几月前,我遇见了江谲和江循。”
闻慕词瞥去一眼,颇为好奇。
“江循身子越发健康,早没了当初的病秧子模样,兄弟两人还各自有了心上人,正打算向人家提亲。” 白枕流想着当时的场景,无奈:“可当瞅见江谲那双异瞳后,女方家长便……”
懂了,棒打鸳鸯嘛。
也能理解,世人皆惧鬼神一说,他那一双诡谲异瞳,确实会让家长不安。
“不过他好歹是当初的凛王殿下,能力非凡,兄长也是曾一身病躯也能撑起一国的帝王,没过多久,那家人便同意了。”白枕流耸肩:“上次去,婚事都办完了,你们是不知道,江谲笑得可夸张了,哪像当初冷淡的凛王。”
前世惨死战场,一生受异瞳所累的江谲,今生兄长安康,也遇见接受异瞳,与他相知相爱的心上人,未来也会美满一生。
而眼前这位前世沦为痴傻乞丐,受蛊操纵,灭亲毁谷,解蛊后疯掉的“活菩萨”白枕流,如今也是当世英雄,闻名于世的白谷主。
恰在这时,又有数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进屋中。
宋琅艾萱一同牵着才三岁的小儿子;宋迴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牵着夏筝;孟相旬抱着泪汪汪的小女儿,颜锦则在身边轻声哄着,孔迁也一改往日肃然,做鬼脸哄小姑娘不哭。
于黎和林小灵则抱着小婴儿,身边的连灼还一蹦一蹦地凑着看,瞅见襁褓中的小娃娃吐泡泡,被可爱到无声尖叫,走路都踉跄一瞬,险些来个平地摔。
于武搂着自己凶巴巴但深爱的妻子,抬脚却把小儿子轻轻踹进屋里。
谢无虞和段一浪也相牵而行,眼中都是浓浓爱意。
后面是大了几岁依旧打打闹闹的宋竹宋黛。
最后,虽已年迈但依旧矍铄的宋霖在沈域的陪伴下,同关景和牧文镜踏进屋中。
一个又一个进屋,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是前世从未有过的幸福美满。
这一刻,悲惨的前世成为一场噩梦,而醒来,美好的今生才是现实。
家人满门抄斩,英雄丧于宵小,所爱阴阳相隔,岁岁凄惨而死,美玉被瑕自缢,丞相家破人亡,忠臣一一惨死,少年被迫成长,沈域五马分尸,帝王坠落自尽……
一切的一切,都已改变。
他们都安然无恙,所携挚爱,怀拥幼儿,向着明亮又宽阔的前方,肆意、大步、欢喜、相伴而行。
今生,一切美好,前路,漾于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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