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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娘给你撑腰


“邹家在京城很有势力。”

  温言低头,“不要让母亲和父亲为难,他们对我够好了,我不能这样恩将仇报。”

  “什么叫恩将仇报?”

  女声响起的瞬间,温言飞快将衣裳给合上,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被高枝抓住了手,“母亲看看。”

  温言挣扎了两下,对上高枝温柔的眼神,又停止了反抗,眼眶憋了些红意。

  “……”

  瘦小的身体有块状淤青,也有掐痕,还有长条棍状的青痕。

  高枝看得揪心,语气不自觉冷冽起来:“谁干的?”

  “母亲,没事,这就是……”

  “邹家。”

  高枝看着孩子瞳仁睁圆。

  “邹家小子欺负你。”

  “母亲……”

  温言嗫嚅了许久,最后只轻轻说了声:“对不起母亲。”

  这孩子,被欺负了不仅不还手,还跟她道歉。

  温大哥的儿子不该这样怕前怕后。

  “温言,你被人欺负了,不告诉我和你父亲,是不是怕我们和旁人起争执,带来麻烦。”

  温言咬着嘴唇,攥着衣袖不敢说话。

  “可是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受伤,我和你父亲会难受百倍。”

  温言茫然地抬起脸。

  “你是我们的儿子。”

  高枝看着他,他也是在此时此刻才理解还没入京城时,苍术叔父的评价。

  父亲的未婚妻,是个顶厉害的人,许多儿郎都比不上她。

  后来他偷偷问过父亲,他在京城里的未婚妻子是不是像苍术叔父那样厉害的人,是不是比许多儿郎还要厉害。

  鄷彻当时语气很平静。

  “她是很厉害的人,不关乎男女,她的远见、看法、本领都凌驾于诸多世人之上。”

  言外之意,什么男人、女人,都无法和他的小未婚妻相提并论。

  “你是鄷家和高家的孩子,在你背后的有皇室、有将军府、还有你父亲和我。”

  温言怔住。

  “不瞒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闯过许多祸,但谁敢欺负到我头上,我绝不会想那么多,绝对以牙还牙,

  当然,你比母亲聪明多了,你知道权衡利弊,但是温言,在绝对的理智取舍下,往往都是自己受委屈,

  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区区一个邹家,不值得你为难。”

  女子这话说得猖狂。

  “温言,你要记得,下回谁跟你动手,还手回去,你背后永远有人给你撑腰,除非……”

  “除非?”

  温言眼睛蓄满泪水,睫翼颤动着看向高枝。

  “除非对方人手太多,你确定打不过。”

  高枝微笑,“你就跑,不要让自己吃亏,然后回家告诉母亲,母亲不跟你开玩笑,母亲能扁死他们。”

  温言破涕而笑。

  高枝将人抱进怀里,“我的儿子,不用害怕前路荆棘,母亲永远都站在你身后,做你最稳固的靠山。”

  ……

  将孩子哄睡后,高枝才帮人重新上了药,随即将温言的书童带出去。

  濯栖书院和岳麓书院不同,去的都是世家子弟,金尊玉贵的,受不了半点辛苦,带着书童上学是常有的事。

  温言的书童是高枝让百合去穷苦人家里挑的学识佳的同龄人。

  穷人家的孩子明礼懂事,也知分寸。

  高枝问了两句,小书童便将事情全盘托出。

  闹事的是邹好幼弟,叫做邹嵋云,冠军大将军邹昇最疼爱的儿子。

  邹嵋云已有十三岁,比温言大了五岁,在温言入书院时就被人盯上,最开始只是言语讥讽,温言没有搭理,逐渐变成谩骂。

  到了这一个月,已经演变为动手。

  一帮人用石子砸他,用木棍抽他。

  温言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听说邹大将军很得圣宠,他怕给父母惹麻烦。

  “呵。”

  高枝扯动嘴角,“小王八蛋,他娘的找死。”

  小书童听了这话心底惊诧。

  在他跟前的是怀安王妃,她的父亲是辅国大将军高正,京城传言,怀安王很疼爱这妻子,他们婚事是由官家亲赐,在皇室中,诸多皇子和公主的地位都不及她。

  这样一个高贵的女人。

  竟然和他印象中市井中的地痞流氓一般骂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你明天和从前一样,正常陪着他去书院听学。”

  高枝吩咐书童。

  “是。”

  怀安王妃并未说要去同邹家协商,又或是替温言出头。

  书童是穷苦人家出身,比温言大了几岁,心里虽可怜温言这孩子,嘴上却不敢问旁的。

  毕竟怀安王妃只是继母,世上又哪有继母真的疼爱不是自己血脉的孩子呢。

  不过都是做做样子。

  面上将温言安抚好了,感动了孩子,实际上不会有任何实际举动。

  谁又会为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去惹上事端。

  山长岳忠在讲堂上谈及诗文摇头晃脑,堂下学子却无精打采,山长目光落在桌椅最前方极为认真的孩子身上,目露赞赏。

  顺带将手里的诗经精准砸在和人大肆说小话的邹嵋云身上。

  “不听就滚出去。”

  邹嵋云冷着脸站起来,踹了下桌子,走出学堂。

  “我会同你父亲说明,日后不必再来听我的课。”

  邹嵋云脚步一顿,瞪向岳忠,咬牙切齿:“山长,学生知错了。”

  岳忠视若无睹,“出去。”

  邹嵋云攥紧拳,余光落在前排温言身上,对方聚精会神看着书,过分专注的好学模样就像是嘲讽他此刻受山长奚落一般。

  “学生在外头听,请山长息怒。”

  邹嵋云拿着书愤愤离场。

  世家子弟,岳忠见过不少,先前还专门教导过出名的世家温家的长子。

  那是岳忠教过的最聪明认真的学生。

  再后来,那孩子远走,至今不知生死。

  他就来了濯栖书院,教着无趣繁杂的诗文。

  他自己都不喜欢。

  不过这几个月,来了个年幼的孩子,倒是认真,让他想起多年前教导过的温禾。

  这孩子名字也有温字。

  说来也巧。

  岳忠几月来也很偏爱他,聪明伶俐的孩子谁不喜欢。

  像邹家那耀武扬威的小霸王,他是看一眼都嫌烦。

  “今日就到这儿,温言,你帮我整理书本,送到偏室。”

  温言帮岳忠送了书,又得他单独辅导一阵,受益颇多。

  等再出来,已到酉时。

  眼瞧着日头要落山。

  那帮人…应该走了吧。

  “哥儿。”

  候在廊下的书童迎上来。

  “回去吧。”

  温言领着书童往小路走。

  平常邹嵋云那几人不走这边,走这条路虽然离正门远些,但至少不会碰到他们。

  “当啷——”

  脚边滚来一块石子。

  温言预感不妙,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哟,温言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和山长待久了,都看不上兄弟们了?”

  吊儿郎当的语调从他身后响起。

  邹嵋云抬手揽住温言的肩膀。

  书童皱眉阻拦,“邹公子。”

  邹嵋云一脚踹在人的小腹上。

  “呃!”

  书童被踹到地上,滚了两圈,神色痛苦。

  “你做什么。”

  温言握着拳头,关切地将书童给扶起来,“没事吧。”

  “小的没事。”

  书童捂着肚子,警惕地看着将前路给围起来的五人。

  “哥儿,你先回去。”

  “不。”

  温言将书童拦在身后。

  就像是这几个月一般。

  石头如小雨般砸在温言的身上,他紧紧咬着牙,面色苍白。

  “住手。”

  邹嵋云忽然听到胆小鬼这样呵斥,觉得有意思,抬手让人停下来,随即靠近,“你说什么?”

  “我说,住手。”

  温言深吸一口气,“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

  邹嵋云和其他朋友大笑起来,攥着温言后脖领,重重一甩。

  瘦小的孩子被扔到地上,那张灰白的小脸充斥着倔强和不服输。

  邹嵋云颇为惊诧。

  虽说温言是怀安王的种,但到底是外头的私生子,还有传言,他母亲是卑贱辽人。

  和辽人生的杂种,也配和他在同一处念书。

  邹嵋云嗤:“娘都不知死哪里去了的小贱种,还跟我唱反调,我看你是骨头…啊!”

  话音未落。

  邹嵋云脸上就挨了一拳头。

  “我有娘,从前有,现在也有。”温言红着眼,又给人脸上补了一拳。

  小路外等候的邹家侍卫见状纷纷冲过去。

  “给我打死他!”

  邹嵋云没想到温言瘦瘦小小,劲儿还挺大,方才那两招冲拳打得他嘴里都冒腥味了。

  他都快比小孩大了一半,自然面上无光,吆喝着人将温言抓住丢进池塘里。

  侍卫们要将温言抓住,小少年动作机敏,三两下就躲开,捡起地上的石块砸向冲过来的侍卫。

  母亲说得没错。

  他是鄷家和高家的孩子,他背后有靠山。

  母亲和父亲,在乎的是他,要是他受伤,他们会更伤心。

  他不能给鄷家和高家丢脸。

  绝对不能。

  前两个侍卫捂着脸往后倒,剩下五六个扑了上来。

  双拳难敌四手。

  邹嵋云可不相信这小贱种本领这样高超。

  可就这样看着热闹,下一刻,自己的双脚竟然离地。

  再回头,发现自己被不知来路的侍女给拎起来,去抓温言的侍卫被一个女子接连踹飞。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

  “小杂种。”

  将一个侍卫徒手给砸在地上的女子抬起鲜亮眉眼,朝人挑了下嘴角,“不认识我?刚刚你不是还跟我儿子说,不知道我死哪里去了?”

  女子话音落下,拎起邹嵋云的侍女将他重重扔在地上。

  “你是……”

  邹嵋云睁大眼,打量了高枝一番。

  这姑娘顶多十八九,哪里生得出温言。

  他现在的娘那不就是……

  “你是高家女?”

  “呃!”

  话音落下,邹嵋云屁股挨了重重一踹。

  “敢直呼王妃名讳,想死了。”

  “你们敢对我动手?我可是邹家……”

  高枝冲步揪着人衣领,“不好意思,你姐上回没有跟你说?我上一个动手的正好就是她呢。”

  邹嵋云脸都白了,“你、你……”

  “还有,刚刚那话该我说。”

  高枝一字一顿:“你敢对我儿子动手,没想过他娘会来找你麻烦?”

  温言怔住,瞧着高枝随意一甩,笑得漫不经意,“没关系,我这人大方,看在你们还年纪小的份上——”

  周围几个世家子弟本来担惊受怕,会被王妃给处置,听到这话,眼底纷纷有了希望。

  “我就代替书院,给你们另外上一堂课。”

  “温言——”

  听到召唤,温言走过去。

  “娘不欺负小孩儿,你帮帮娘。”

  高枝舌头顶了下腮帮子,痞笑:“你解决小的,娘办大的。”

  ……

  大理寺,寺卿正同鄷彻禀报。

  “殿下,那些人,的确是李大富派来的死士,他也认了。”

  李大富是工部官吏,也下肃清名单之上,不过官员需得一批批处理。

  现在还有一批滞留在天牢中,李大富就是其中一员。

  鄷彻查过,此人无儿无女,无父无母,这世上的确是了无牵挂。

  “你觉得,他是报复我?”

  “这个可能性最大。”

  寺卿想了想,缓声:“不过,也有可能是旁人的替罪羊。”

  鄷彻抬眼。

  大理寺卿是他父亲的学生,当年受他父亲一手提拔,如今他成了怀安王,大理寺卿二话不说效忠于他。

  “你觉得是谁?”

  寺卿想了想,“您死了,收益者最大的人。”

  鄷彻抬眉,“谁?”

  寺卿和寻常人不同,自少时就同鄷彻有交情的,故而也没了旁人的顾虑,“京城中有传言,说您是官家血脉,

  如今您回了京,受官家倚仗,还有传言说,太子即将被废,您会是储君之选。”

  “照你的口气。”

  鄷彻掀开眼皮,“太子动的手。”

  寺卿:“合情合理。”

  “好一个合情合理,可惜少了证据。”

  鄷彻眸底微动。

  “需要吗?”寺卿抬首问,眼底闪过精光。

  “不需要。”

  鄷彻摁住对方的肩膀,“我自有决断,先按照李大富来处置。”

  “是。”

  “主子!不好了!”

  苍术快步跑进大理寺内。

  “王妃被人带进开封府了。”

  大理寺卿皱眉,“王妃被带进开封府?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

  商陆紧随其后,面色沉凝,“王妃今日去书院接言哥儿,后来在书院内…打了邹家公子,还有些世家子弟,

  伤得重的手断了,伤得轻的晕过去了,邹家公子…被打晕,现在还没醒,

  将军夫人去了开封府,说是…要府尹将王妃给关起来。”

  “关起来?”

  鄷彻揭开眼,漆黑瞳仁内浮过冷寒,“去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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