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鱼人岛、鱼人街
剧痛，是意识回归的第一道烽火，在神经末梢尖啸。
克里斯托弗的睫毛在灼痛中微微颤动，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胸前大面积的绷带。
咸涩的空气渗入鼻腔，不是记忆中硝烟与焦土的味道，而是带着一股特殊的湿润。
他猛地睁眼：
“哼……”
动作牵动伤口，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视线花了数秒方才聚焦。
朦胧的微光从穹顶洒落，透过某种半透明的珊瑚材质，将房间笼罩在一种略显梦幻的蓝色波纹之中。
墙壁是天然形成的多孔礁石，触手冰凉。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不是玛丽乔亚的寝宫，更不是那片将他吞噬的火海。
克里斯托弗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因为浑身的剧痛不得不停下来。
他尝试移动手指，以确认身体的控制权。
僵硬，迟缓。
遍布四肢百骸的刺痛在不断抗议，但身体终究还是传来了回应。
他极其缓慢地、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球，以最小的幅度扫描环境。
良久之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最后的记忆里，是加林那宛如大日降临一般的剑光，随即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现在看来，泰格应该是成功带他逃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克里斯托弗想了想，还是没有闭上眼睛。
既然泰格把他放在这，那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他只是静静地偏过头，目光投向那扇由巨大贝壳改造而成的门扉。
不多时，门被推开。
温暖的室内光影中，映入克里斯托弗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蓝色鱼人。
蓝宝石般的皮肤在幽光下显得格外温润。
“你醒了！”
甚平那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真挚的喜悦，他快步走近，眼神里满是关切：
“别乱动，你身上的伤非常严重。”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还……死不了。”
克里斯托弗调动起面部僵硬的肌肉，回以一个极度虚弱却尽力表达的感激微笑。
这个微小的动作立刻牵动了唇边与颊侧处的伤口，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扭曲。
他顿了顿，用更清晰的语气，带着确认的口吻轻声问道：
“你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泰格……带我来这里的？”
“是的。”
甚平肯定地点头，在一方天然形成的低矮礁石上坐下，双手习惯性地搭在膝盖上：
“这里是鱼人岛的鱼人街，我是太阳海贼团的干部甚平。”
“请放心，你和泰格大哥在这里都很安全。”
他已经从费舍尔·泰格的口中得知，眼前之人是一个致力于解放奴隶和促进种族平等的战士。
虽然对方曾经天龙人的身份让甚平有些不舒服，但他依旧很尊重这个愿意为理想而战的勇士。
听到“泰格大哥”这个称呼，克里斯托弗眼中的神色更柔和了一些。
“鱼人岛吗……”
他感叹了一句，紧接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泰格……他怎么样了？”
“他的伤势要比你轻一些，现在已经醒了。”
甚平如实回答。
他的语气平和，试图传递一些安慰：
“但还需要时间恢复，暂时不能下床走动。”
得知泰格无恙，克里斯托弗心里稍安。
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直视着甚平，带着寻求真相的坚定，又透露出对噩耗的预感和畏惧。
终于，他问出了那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那么，请告诉我……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甚平脸上的喜色收敛，转而被凝重所取代。
他缓缓从怀中抽出一张先前的报纸，声音清晰而直接：
“只有你和泰格大哥逃了出来……”
“革命军的首领蒙奇·D·龙，已经战死了。”
克里斯托弗的呼吸微微一滞。
虽然早就在心里有过预感，但当他真正确认这个消息时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个拥有磅礴气势、提出惊人构想，并和他一起，试图改变世界的男人……
竟然就这样陨落了？
即便双方的战友情谊只有短短一个晚上，克里斯托弗还是感到痛心。
甚平继续宣告着最终的结局：
“林德伯格先生和莫里先生，也一同殉难了。”
克里斯托弗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激情四射的发明家，以及经常面带笑容的巨人。
不久前他们还曾短暂地并肩而立，此刻，却已是天人永隔。
“伊万科夫先生和乌鸦先生被捕了。”
甚平的声音里带着沉痛：
“冲击世界政府的行动……彻底失败了。”
“革命军……已经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克里斯托弗不断喃喃重复。
这不仅仅是四个字，它意味着一场轰轰烈烈反抗的火种被强行掐灭，一个可能改变世界的夜晚，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
一种巨大的、混杂着震惊、惋惜与无力的唏嘘感淹没了他。
他并没有询问私军的伤亡情况。
就连有着大量干部统领的革命军都没能逃出来，群龙无首的私军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那些牺牲在玛丽乔亚的奴隶士兵，克里斯托弗又是不由一阵悲痛。
原本他以为能带领他们改变那片地狱，不曾想却是自赴死地。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中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克里斯托弗这才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他涣散的目光努力锁定甚平，问出了盘旋在脑海深处的最后一个疑问：
“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记得，最后泰格带着他从玛丽乔亚上跳了下来，加林还朝他们砍了一剑。
他身上的大面积灼伤就是在那个时候造成的。
即便加林没有继续追击，从红土大陆上直接落在海面上，应该也是活不下来的。
甚平面带担忧之色地看着克里斯托弗，他觉得对方才刚刚醒来，经受的刺激未免有些太大了。
但想了想，觉得和先前的那些情报相比，这个问题其实不算什么。
他缓缓开口道：
“那天，你们从悬崖上跳下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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