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工球
雕龙身披鳞甲，脚踏祥云，似要裹挟着棺椁，直飞冲天。
单从棺材下面的龙尾，就能看出工匠手法好生了得。
能把静态的浮雕，雕出动态的遒劲力道，这功力即便不是皇家御用，也称得上民间奇人。
在我的印象里，所有古代帝王的棺椁，最多只是用祥龙装饰点缀，哪有用龙把自己缠住的道理。
只要一缠，那就成了作茧自缚、画地为牢，自己把自己困于一方天地，没苦硬吃，没罪找罪。
这种怪异的殓葬形式和潮汐墓的精巧布置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一时之间琢磨不透，总感觉其中藏着什么猫腻。
“陈三条，你是冻僵了吗，怎么一动不动？”后面的袁大头催促道。
我和他简单说了一下什么是龙缠棺，至于这条龙到底是困龙飞龙还是腾龙囚龙，还要等爬到棺椁上面，看到龙头之后才能断定。
袁大头说：“就这？老子还以为你看啥呢？不就是一条龙嘛，有什么好看的。等出去了之后，老子带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一条龙，除了有点贵，其他的都堪称完美。”
我当然知道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那个脑袋，就好比鸡蛋里没有鸡蛋清，不用敲开就知道，除了黄还是黄。
我说：“你那个龙只会榨干阳气，这个龙缠棺专门聚阴锁阳。谁家好人死后希望被这么缠着，能舒服吗？”
袁大头听了上句没下句，重点内容一点都没往脑子里进，只在嘴里不停重复着“聚阴锁阳”四个字。
很明显，这小子完全没有意识到龙缠棺的问题。
“人家墓主人用大铁链把自己锁着，再用大龙把自己缠上，指不定多舒服呢。谁还没有点特殊癖好，你管得着吗……快上去吧，再磨叽一会儿，我的手就冻麻了。”
倒不是我磨叽，而是我俩所在的位置比较尴尬，正好是青铜棺椁的正下方。
想要翻到棺椁上面，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着力使劲儿的地方。
在和袁大头说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规划路线。
最终选在了龙爪子的位置，用手扳了扳还算结实，这才把身体重心压了上去，腰肢用力，一下子窜到了棺材侧面。
这里可以搭手的地方有很多，从棺材侧面向周围延伸出去的铁索，随便抓住一条就可以轻松稳住身形。
我回身看了袁大头一眼。
这小子跟在我后面，把屁股撅起来老高，双手抓在凸起的龙鳞浮雕上，一点点往上蹭。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我伸出手，说：“来，我拉你。”
“哎哎哎……千万别碰我，我浑身都是痒痒肉，一碰就泄劲。”
“那你自己能上来吗？”
“绝对没问题，肯定掉不下去。”
我应了一声，不再管袁大头，自己翻身上了棺盖。
上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大小类似于一张加长加宽的双人床，足够几个人同时落脚。
等我稍稍站定，袁大头也翻了上来。
这小子比我沉好几十斤，一上来就把棺椁压得重心不稳，左摇右晃。
侧面的铁链哗哗直响，吊在半空的棺椁好似漂浮在水中的船，眼瞅着就要翻了。
我快速爬到中间，和袁大头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才勉强稳住了棺椁的晃动。
“动作幅度小一点，别把棺椁整翻了，下面就是大黑窟窿，掉下去肯定摔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老子往这一坐，那就是深水锚、平衡器、定盘星、压舱石，保准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袁大头像是厅局级领导作报告一样，小词儿一套跟着一套。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你可别嘴上跑火车，落到实处才是关键。”
“那必须得落实。”
袁大头连连点头，一手拍着胸脯，一手在棺盖上摸了几下，话锋一转，疑惑道：“诶，陈三条，你说这玩意这么厚，赶上装甲车了，到底怎么打开？”
其实我也在发愁这件事。
整个棺椁铸造的严丝合缝，别说用铲子头撬了，就连一张A4纸都插不进去。
我俩手上没有专业的工具，想要打开棺椁和墓主人友好会面，比会见小布什还他妈费劲。
为今之计，只能碰碰运气，看看棺椁周围有没有机关。
“袁大脑袋，你可要把棺尾压住喽，千万别动。”
“你要干啥？”
“去龙头那边看看，找找有没有藏着的机关。”
“好嘞，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凯旋捷报。”
袁大头说的信誓旦旦，我稍稍安心，保持着平衡，慢慢爬向龙头的位置。
离近了一看，缠绕在棺椁上的龙蔫头耷脑，眼睛半睁半闭，没有一丝精神。
“这是……囚龙？！”
囚龙缠棺，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本来就聚阴锁阳的布置，在囚龙的加持下，聚阴的势头更甚几分。
我试探性的在龙头上到处按了按，拧了拧，都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当然，这里藏机关的概率非常小，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
我绕到龙头的正前方。
只见囚龙的龙嘴微微张开，外翻着两颗獠牙，给人一种半死不拉活的感觉。
这和棺底的龙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半身气势雄浑，上半身颓废萎靡。
妈的，怎么和袁大头这小子一个尿性。
手电光往嘴里一照，就能看到一个圆滚滚白花花的东西。
我第一反应是人头，调整了一下角度仔细再看，这才发现龙嘴里含着的，是一颗雕工精细的圆球。
整个棺椁，包括这条囚龙，都是黄中带绿的青铜锈色，唯独这颗圆球是白色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咽了口唾沫，心说这玩意不会就是打开棺椁的机关吧？
刚要伸手去碰，突然想起来袁大头还在后面，于是扯着嗓子提醒道：“袁大脑袋，你可要抓稳喽，我好像找到机关了。”
“你真牛逼，这么快就找到了。”
袁大头说着，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极不情愿的抱紧了冰凉的棺椁，继续说道：“来吧，尽情折腾，就算是西班牙的疯牛也甩不掉老子。”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一点点试探。
先把手小心翼翼的伸进去，用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圆球。
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估摸着这玩意应该是象牙材质。
又加了一丝力道，圆球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传来机扩转动的声音。
这动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手，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周围有什么变化。
难道是力道不够，没能触发机关？
我伸手又进去拨弄了一下。
机扩声再次传来，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样。
光出动静不干活，这他妈的就是个摆设。
我不死心，准备把圆球掏出来看看。
可是这玩意就像石狮子嘴里的口含石球一样，最多只能拿出来三分之一，其余部分正好卡在龙嘴外翻的獠牙上。
虽然没能全拿出来，但是离近了这么一看，我发现圆球一层套着一层。
机扩声正是外层带动着内层转动发出的。
袁大头见我这边迟迟没有动静，有些急了。
“咋回事啊，不是找到机关了吗？”
“稍等会，别急。”
“再等一会老子手就冻掉了……”
我自动屏蔽了袁大头接下来的废话，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圆球身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球有个奇怪的名字，叫鬼工球。
名字里虽然带个鬼字，但是这玩意和鬼不沾边。
之所以叫鬼工球，是因为它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取鬼斧神工的意思。
最外层的大球上有若干个孔洞，被称为“穿孔”。
透过穿孔可以看到里面还嵌套着小球。
小球上也有穿孔，里面是更小的球。
这种设计类似于俄罗斯套娃，层层嵌套，而且每层都能自由旋转。
如此精妙的工艺，放在历朝历代都是难得的珍品。
看着鬼工球，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总觉得这球和潮汐墓的转动有关。
想要证实这个推断，必须要把鬼工球拿出来，仔细研究研究才行。
“袁大脑袋，把钉枪扔给我。”
“只剩五发了，省着点用。”
袁大头腾出一只手，把钉枪丢给了我。
我稳稳接住，二话不说，对准了龙牙的位置，“嘭”的一声扣动扳机。
膨胀钉激射而出，撞击产生了一阵火花。
青铜龙牙比我想象的还要结实。
可以轻松击穿岩层的膨胀钉，只在龙牙上留下很浅的印记。
“嘭，嘭……”
我又开了两枪，就听袁大头喊道：“陈三条，你到底发现什么了？膨胀钉本来就不多，你这么个用法，不心疼吗？”
“一会你就知道了。”
三发钉枪下去，龙牙上被打出了一个缺口。
我双手使劲一掰，终于把它掰弯了一点点。
这个幅度最多也就一厘米，不过也够用了。
等我再往外掏鬼工球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把它拿出来。
袁大头离的远，再加上光线昏暗，看我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玩意，惊呼道：“卧槽，你他妈的把龙眼珠子掏出来干什么？”
“这叫鬼工球，可不是龙眼珠子。”
“浪费三发钉枪，就拿出个这玩意？你刚才说的机关呢？”
“这就是整个潮汐墓最终的机关。拿到这个别说三发钉枪了，就是三百发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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